第100章(第2/3頁)

話雖不錯,可貴妃還是七上八下,畢竟這孩子的來歷自己也說不明白。她眼下能依靠的還是聖寵,倘或聖寵忽然沒了,那麽憑慕容家親情淡薄的老例兒,恐怕未必會把這孩子當回事。

“皇帝將來會有很多兒子,除非他明兒就駕崩。”貴妃兀自嘀咕著,“他不來,可見這事兒棘手……”

這頭正說著,派出去的人回來了。貴妃忙傳進來問話,小太監蝦著腰道:“見著柳總管了,總管說貴妃娘娘遇喜是好事兒,可就是這麽巧的,今兒太醫也診出皇後遇喜了。皇上這會子往坤寧宮去了,今兒怕是沒法子上承乾宮來,請娘娘先歇著,明兒等皇上得了閑,自然會來瞧娘娘的。”

像一盆冷水澆得人透心涼,貴妃慘然笑起來,“什麽?皇後也遇喜了?他不是說皇後像木頭,沒什麽趣致可言嗎,結果初一十五都沒落下,還弄出個孩子來……”

這可真是個諷刺的笑話,皇後再不得寵也是皇後,位分且不說了,連懷孕這種事兒上也壓她一頭,真是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

索嬤嬤嘆了口氣,“男人嘴裏的話,聽聽則罷,千萬不能當真。眼下皇後也遇喜,皇上不來說得通,總比轉頭就去臨幸別的妃嬪強。”邊說邊攙貴妃回床上,替她蓋了錦被道,“女人懷孕生子,一只腳在鬼門關裏,就比誰的身底子好。今兒您先歇下,等明兒奴才打聽清楚了再說。”

於是一晚上輾轉反側極不踏實,好容易延捱到第二日,皇帝一早又要視朝。朝會散後倒是過來了一趟,卻不見往日的溫存,只說讓她好生作養,略坐了一會兒,便借著內閣要議事,抽身回乾清宮去了。

貴妃說“不對、不對”,這兩個字幾乎要變成她的口頭禪,思量再三,站住了腳吩咐:“去司禮監找梁遇,就說我有請。”

索嬤嬤不知她要做什麽,她是主子,一向又主意大,待要問明她的打算,底下人已經奉命傳話去了。

至於梁遇,在宮裏摸爬滾打多年,長袖善舞,左右逢源。那張俊雅的臉上帶著笑,進來後趨身上前行了一禮,“大沽口外一別,今兒才來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一切安好?”

貴妃點了點頭,“托廠臣的福,一切都好。不知太醫院報司禮監沒有,昨兒胡院使替我診出了喜脈。”

梁遇聽了長揖,“臣昨兒巡查完廠衛衙門回來,底下人已經通稟了。沒想到還連了個巧宗,皇後娘娘也有了好信兒,臣給娘娘道喜,這回宮裏可說是雙喜臨門了。”

“可是……”貴妃神色一黯,哀致道,“皇上不知什麽緣故,似乎對我遇喜這事兒並不十分看重。廠臣是朝廷股肱,素來也照應我們南苑王府,我如今仿徨得很,又不好問別人,只好請廠臣為我指點迷津……可是我做錯了什麽事,惹得皇上不高興了?還是我遇喜沖撞了皇後娘娘,皇上這才對我不聞不問?”

梁遇掖著手,斟酌道:“娘娘多慮了,帝王家子嗣綿延是好事兒,皇上怎麽會不高興呢。想是因為這程子邊境有韃靼人擾攘,加上聖躬也違和,因此慢待了娘娘這頭,娘娘千萬別胡思亂想,保重身子為宜。”

貴妃聽罷哂笑了一聲,“廠臣不是為了寬我的心,有意敷衍我吧?”

梁遇說不敢,“娘娘眼下當靜養,最忌多思多慮,想得太多了對鳳體不好,也累及小殿下。”

貴妃便沉默下來,半晌才長嘆了口氣道:“廠臣,我離鄉背井進宮,不說獨占聖寵,只願皇上別因瑣事與我心生芥蒂,就是我的福澤了。我在南苑的時候曾聽阿瑪提起廠臣,說京城內外,大鄴上下,沒有什麽事兒能瞞過廠臣耳目,我料也必定如此。既這麽,請廠臣無論是看著大局,還是瞧著私交,一定替我周全,在皇上面前為我美言幾句。”

又是大局又是私交,大局自然指社稷安定,私交呢,裏頭沒南苑王什麽事兒,說的是小四。梁遇在官場上日久,這點小機鋒還是聽得出來的,她要拉小四出來做墊背,那些所謂的情啊愛,到最後不過是用來挾制人情的手段而已。

他還是含糊周旋,“娘娘放心,皇上只是近日事多,待得了閑,一定會來瞧娘娘的。”

貴妃不滿意他的答復,咄咄問:“皇後禁足的令兒,可是已經撤銷了?”

梁遇哦了聲道:“皇後娘娘遇喜,原本就要閉門養胎,所以禁足不禁足的,沒有什麽差別。”

貴妃聽出他全是場面話,臉上頓時不是顏色了。隱忍再三,忍得心頭哆嗦,最後錯牙笑起來,“打攪廠臣有時候了,廠臣公務繁忙,我就不耽擱你辦差了。你且去吧……哦,得了空兒,請月徊姑娘上我這兒來坐坐。廠臣是知道的,我入宮後聖眷不衰,四處樹敵,也沒個說知心話的人。月徊姑娘這頭沒有爭寵的牽扯,請她來我宮裏走動走動,興許我們能交個朋友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