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3頁)

於是兩個人憂心忡忡對坐著,看著這滿床粉末逐漸滲透進被褥的經緯,梁遇說罷了,“老天既然這麽安排,總有他的道理。其實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索性沒了藥,該來的就讓他來,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有法子應對。”

似乎他們都欠缺下決心的動力,這回聽天由命,倒也不賴。

月徊促狹起來,幹脆一下子把他撲倒了,在他耳邊輕聲說:“一不做二不休吧!不過哥哥……我怕你有了歲數,招架不住……”

她向來嘴上厲害,動起真格兒的來就不成了。後來下場堪稱慘烈,哼哼唧唧說不要了,可箭在弦上,哪裏容她討饒。

第二天烏眉灶眼的,梁遇卻是一副酣暢淋漓後的饜足姿態。

小四見了她,打量她再三,“月姐,您的精神頭兒不怎麽好。”

月徊撓了撓頭皮,“昨晚上不知道哪兒來的野貓,在我窗口叫了一夜,吵得我沒睡好……”不過現在不是研究她精神頭的時候,她把小四拉到一旁,拿眼神給了他一頓下馬威,“聽說你上司禮監打聽了我好幾回,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然而事到臨頭,他反而又退縮了,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想你……”

月徊打斷了他的話,“這事兒攸關生死,你可想明白了再說。”

小四張了張嘴,忽然頓住了,半晌才道:“您都知道了?那督主是不是也知道了?”

那還用說麽,月徊只是嘆氣,“你這小子,我那回在船上瞧你就不對勁兒,到底還是叫人算計了。這回可怎麽辦,萬一……”

小四垂首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萬一有個好歹,我絕不連累您和督主。”

所謂的連累,不僅是罪狀勾連,大多時候是情難割舍。

月徊慘然看著他,這孩子弄得胡子拉碴,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她也舍不得怪他。最後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別琢磨那些了,我想盡法子也會保住你的。你回頭把自己收拾幹凈嘍,我瞧著你,怎麽比在碼頭上那會兒還埋汰。”

小四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臉上帶著愧疚之色,“我對不起您和督主……您是不是還要充後宮,為我這事兒賠進自己?”

月徊搖頭,“我的貴妃位分被珍熹搶啦,我還進宮幹什麽?我往後就和我哥哥夥著過日子得了,反正他也孤苦伶仃一個人,沒的到老了沒人給他端茶遞水,畢竟咱們的好日子是他給的,做人不能不知恩圖報。”

小四聽明白了,月姐今後的坎坷全是他和珍熹害的,珍熹搶了她的位分,自己又不成器,了這趟渾水。興許梁遇就是以此作為要挾,逼著她終身不嫁留下給他作伴兒的,這麽一想月徊撿了他,原來是給自己撿了一大劫。

他頹然退後兩步,靠墻哭起來,擡手抽了自己一耳光,“我該死!”

月徊嚇一跳,忙拽住了他的手,“你幹什麽呀?”

“我害得您要和太監作伴……”

小四痛哭流涕,月徊有口難言,只好一徑安慰他:“沒你這事兒我也樂意陪著他,我們本來就是一家子,自己人不顧念著,他將來怎麽辦?你是知道我的,我喜歡和好看的人紮堆兒,我哥哥他雖說缺了一塊兒,可長得不賴,我一輩子對著他,一輩子賞心悅目,可是賺大發了……”

隔墻聽著她胡說八道的梁遇嘆了口氣,負著手,慢慢往档子房去了。南下大半年,公務堆得像山,他大概瞧了瞧,把要緊的幾樁處置完,等他出來的時候,月徊和小四的舊也敘完了。

午後帶她回宮,本來要上羊房夾道看大皇子去的,臨出門的時候見楊愚魯匆匆趕來,呵腰說貴妃診出了喜脈,消息已經傳到皇上跟前去了。

梁遇哦了聲,“皇上什麽說法兒?”

楊愚魯道:“石沉大海。乾清宮裏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老祖宗,怕是要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