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3頁)

那些錦衣衛和番子的吵嚷逐漸平息了,時候不早了,他站起身說:“你歇著吧,好好睡一晚,明早起來看境況,要是不成,仍舊用車輦。”

他轉身走出去,月徊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直發呆。打從他認回她起,她就一直對他不懷好意,斷絕了十一年的親情其實很難續上,她以為過陣子會習慣的,可是現在小半年都過去了,越相處越喜歡。

她抹了把臉皮,“禽獸不如!”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察覺她的不正常,就算察覺了,怕也沒法子和她明說,畢竟還得顧念兄妹情義。難道直剌剌告誡她,“哪怕我生不出孩子來,咱們倆也不可能”嗎,那這段手足之情成什麽了!

唉,無比憂傷,月徊扭頭看窗外,天邊一輪小月懸空,她心裏頭也七上八下。糊裏糊塗睡了一晚,第二天起來腰酸沒見好,可也不願意這麽多人為她耽誤行程。梁遇問她怎麽樣,她樂呵呵說全好了,然後咬牙重新上馬。這回記著他的訣竅,不再紮紮實實坐在馬鞍上了,又是幾十裏下來,等到了天津針市街的時候,那種疼痛消散了,大概是疼到了一定的程度,身體已經妥協了吧!

針市街後有條三岔河,從三岔河乘船入海河,碼頭上有預先準備好的福船。因著要連續在江海上漂泊,那船必定又大又結實,月徊跑碼頭,什麽哨船、平頭船都見過,當初曾經在大沽口有幸見過一回福船,那份大,邊上鷹船對比之下,像小雞子兒似的。

福船是戰船,像她這種平頭百姓,本來連靠近都不能,這回又是沾了哥哥的光。她站在岸上仰頭看,看見層層疊疊的桅杆和帆,艙樓建得高大如城,心說這船坐著可穩當啦,不像那些漕船,船艙裝滿糧食,船舷壓著水面,人在上頭心發慌。

月徊上了船如魚得水,她在甲板上撒歡,上去看了炮口,檢查了護欄,還拿胳膊比了比錨繩――好家夥,怕是連大腿都不及它粗壯。梁遇要和幾個千戶商量剿滅亂黨的計劃,倚著太師椅閑散地說:“聲勢越大越好,一則壯了朝廷的威望,二則給紅羅黨時間集結人馬,咱們好來個一網打盡……”

結果她大呼小叫:“督主,這個太大啦……您快瞧啊……”

梁遇吸了口氣,“兩廣總督衙門……”

“這炮射程有多遠?船底吃水這麽深,就算遇著風浪也不怕,是吧?”

梁遇吸進去的氣又吐了出來,邊上的隨堂和千戶們都訕訕看著他,他擡手撫了撫額,“容後再議,先起航吧。”

可是誰也沒想到,威風八面的督主也有崴泥的時候。他暈船,暈得連人都不敢見。月徊打開隔壁的小窗探過腦袋,十分同情地說:“哥哥,這回我可真得心疼心疼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