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3頁)

月徊點了點頭,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次立後的事兒愚弄了太後一回,想就這麽翻篇兒,絕無可能啊。皇帝和梁遇都不是善茬,太後得掂量掂量,要拿捏她,不是手到擒來嘛。

看來是跑不了了,反正就一口咬死了不知道,說什麽都不知道,太後無憑無據,還能殺了她嗎?

月徊帶著一種給人填坑的壯烈情懷邁進了慈寧宮,這時候天才蒙蒙亮,太後為了尋她的釁,起得也算夠早的。

慈寧宮裏燈火通明,她被那兩個嬤嬤引進門,擡眼便見太後在南炕上坐著。早前她透過鹹若館裏小隔間的門,曾遠遠瞧見過太後,那時候她穿著禮佛的法衣,也沒看見正臉,滿以為是有了點年紀的婦人,今天才算正面遇上,也許是作養得好,單看樣貌太後不過三十五六的模樣。只有眼下微微起了一點褶子,那肉皮兒還是緊實的,鼻梁上略有幾粒雀斑。

進了宮別發怔,磕頭準錯不了,月徊悟出了保命的良方兒,立時在太後腳踏前跪下了,“奴婢月徊,恭請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她是有意舌頭拌蒜,月徊那兩個字說得含糊,太後像見了西洋景兒,納罕說:“夜壺?這是什麽名兒!”

月徊怔了怔,包括慈寧宮所有人,都一同怔了怔。最後她只得小心翼翼更正,“回娘娘的話,奴婢叫月徊,不叫夜壺。”

就是說了,世上怎麽會有人叫夜壺呢,太後沒好氣地哼了哼,“叫什麽不要緊,要緊的是差事當得好啊,梳頭以往都是太監的活兒,沒曾想,到了本朝本代,竟還出了個梳頭女官。”奚落完一頓問她,“聽說你是梁遇族親,到底是哪路親戚,這麽委以重任,都安插到禦前去了。”

太後是句句帶刺,月徊本能地覺得這人不好。可人家是太後啊,官大一級壓死人,太後要是和她過不去,她準得變成齏粉。

於是悠著聲氣兒回稟:“回娘娘的話,就是族裏的親戚,奴婢的爹和掌印的爹是堂兄弟,奴婢和掌印勉強也算堂兄妹。因老家遭了災,奴婢流落在京城,後來才投奔掌印的。掌印覺得奴婢機靈,給奴婢謀個差事,就讓奴婢進宮來了。”

太後聽完愈發冷笑連連,“你這麽大的姑娘,不找個好人家嫁了,倒進宮來伺候人?我看謀差事是假,惑亂皇帝才是真吧!”說著又打量她,“機靈倒是機靈,可機靈過了頭就不好了,倒不如那些笨笨的。你擡頭,讓我瞧瞧,這樣吧,瞧在梁遇多年忠心侍主的份兒上,我替你踅摸個好人家,給你指婚了吧。”

月徊嚇得舌根兒都麻了,心說這太後不簡單,梁遇下套改了她指定的皇後人選,這會兒她要以牙還牙了。

這麽緊要的關頭,自己不吭聲,必定被屈成姑娘不好意思,默認了。於是只得硬著頭皮又拜下去,“奴婢謝太後娘娘恩典,可奴婢是昨兒才進宮的,還沒來得及好好報效主子……”

結果太後斷喝了聲大膽,“不識擡舉的東西,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你倒唱起高調來!我瞧著梁掌印只管讓你進宮,忘了教你規矩,今兒我不怕麻煩,我來打發人調理你。”說罷揚聲喚來人。

暖閣外進來兩個宮人,都是上了年紀的,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聽娘娘示下。”

太後擡了擡下巴,“帶她下去,罰她板著,不罰夠一個時辰,不許她起來。”

太後欺負起人來,真是簡單直接,毫不做作。月徊不知道宮裏那些特定的稱謂究竟對應什麽刑罰,心想至多挨一頓臭揍,也豁出去了,反正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