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3頁)

梁遇哼了一聲,“那天讓你扮太後,給內閣首輔傳口諭,你還記得說了些什麽嗎?皇上要立後了,要擬詔昭告天下,眼下他的一言一行不單東廠錦衣衛盯著,那些素日和司禮監不對付的人也盯著。這個裉節兒上,你們大搖大擺在外頭瞎閑逛,他是皇帝,人人都奉承他,你呢?你就不怕引火燒身?”

月徊被他一說,發現自己好像確實做錯了。可再想想,又覺得很為難,“他親自登門來,我也沒法兒呀。再說我瞧他困在紫禁城裏怪可憐的,既然出來一回,悄悄走走,也沒什麽。”

梁遇臉上神情愈發陰冷,那種危險氣息,是她從未見過的。

“你心善,我知道,可心善不用在對的地方,那就是禍患。”他寒聲說完,略平了平心氣兒才又道,“我沒想到,你進宮不過幾天光景,皇上就瞧上了你。我原說過的,你想做娘娘也不是不能夠,眼下正要替你安排來歷,你要是願意一股腦兒和那些女人紮堆爭寵,我也可以成全你。只是我勸你一句,明珠一顆是寶貝,混進米珠裏頭,只能被碾成粉,拿去給人擦身子。你是要當鳳冠上的東珠,還是願意當罐子裏頭的珍珠粉,自己細掂量掂量吧。”

打從她頭一天回來,見到的哥哥都是和顏悅色的,從沒像今天這樣,一字一句吐露得冷酷無情。月徊有點怕,一雙眼睛怔忡著看向他,小聲囁嚅:“哥哥,您……”

梁遇冷聲打斷了她,“皇上今兒和你都說了什麽?你們在什刹海玩兒得喜歡了,他解下佩刀,又在冰上刻了什麽?”

月徊訝然,真沒想到他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眼裏,他連皇帝在冰上刻字的細節都知道。

“哥哥,您這是在監視皇上嗎?”

梁遇的眉心蹙了起來,“我是對皇上行保護之責。他就要親政了,如果這個時候出點差池,那他這輩子都打不開交泰殿的大門,捧不起他自己的璽印。”

月徊被他反駁得無話可說,雖然之前她也很為皇帝不值,覺得哥哥霸攬得過寬了,可當他說出這番話,又似乎都是為著皇帝考慮。皇帝的那點窩囊不過是暫時的,暫時隱忍,是為了日後的大圓滿。

她低下頭,只得實話告訴他,“我們也沒說什麽,說的都是冰場上的事兒。皇上蹲下刻冰,不是刻旁的,是刻他自己的名字。我在外頭還管他叫皇上萬歲爺的,不方便,他就把他的名字告訴我了。我以為是藍田玉那個藍玉,他說不是,越性兒刻給我看,誰讓我沒念過書呢。”

她說完,又是一片無邊的沉默。她惶惶地,怯怯地,伶仃地站在那裏,那模樣,真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繃了半天的弦兒忽然松下來,梁遇嘆了口氣。

其實皇帝刻的是名字,他怎麽能不知道,他只是想求證,好好的,怎麽會說到聖諱上去。打從那支金魚簪子起,他就知道皇帝用著心思,順水推舟是他原來的想法,但這舟應該是向著他,而不是去向著皇帝。

如今看,月徊是有些動搖了,她怕不是對皇帝也有了幾分好感。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一來二去生情也是有的,但一切開始超出他的掌握,就不免讓他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