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3頁)

她又是皇上,又是萬歲爺,在外稱呼起來也不方便。皇帝問:“月徊,你知道朕的名字嗎?”

月徊遲疑了下,仿佛頭回聽說皇帝也有名字。轉念再一想,可是沒道理了,世上哪有人沒名字的,只是聖諱等閑不能提及,就算大臣們上奏疏,遇上了那個字,繞不開也得缺筆。

皇帝見她糊塗著,脈脈一笑道:“朕姓慕容,單名一個深字,小字蘭禦。”

月徊點頭不叠,“藍玉啊,好名字……”說完噤了口,捂住嘴說,“我犯上了,求萬歲爺恕罪。”

皇帝的名字,自打登基起就不再有人直呼了。臣工管他叫“皇上”,太後管他叫“皇帝”,都是官稱,帝王不需要那麽家常親昵的稱呼。如今從她嘴裏叫出來,別有一番滋味,皇帝知道她念書不多,便努力給她分析:“不是藍田有玉的藍玉,是清禦披蘭路的蘭禦。”

月徊被他說得腦子打結,對於不認字的人來說,解釋越多,人越糊塗。

好在皇帝見她發懵,換了個法子介紹自己。解下腰上短刀,在冰面上把字寫給她看,邊寫邊道:“就是蘭花的蘭……禦前女官的禦……”

月徊在一旁看著,由衷地感嘆:“這個名字比藍玉更好,蘭花的蘭啊,聽上去多秀氣!”

皇帝寫完直起身來,白凈的臉龐,丹鳳眼下眼波婉轉,自嘲地笑著說:“小的時候,朕常挨那些兄弟們取笑,他們說朕名字像女孩兒,長得也像女孩兒。”

月徊說不,“男生女相,必有貴樣。您多好看,多利索的,他們眼皮子淺,舞刀弄槍長得一身腱子肉,回頭還不是給您守邊關。”

皇帝聽了她的高見,不由長出了一口氣。這種咬著槽牙解恨的話,只有她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說出來了就是痛快,解了他從小到大窩在心裏的憋屈,也叫他更看重她,更喜歡她這樣灑脫的性子。

畢雲提溜著冰刀來了,送來了兩副,皇帝接過一副穿上,喃喃說:“朕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月徊忙勸阻,可惜攔不住,她心裏著急起來,搓著手道:“這可不是玩兒的,腳下打出溜,回頭摔得鼻青臉腫,沒法子上朝見人啊。”

皇帝說不礙的,“朕就試試,不走遠。”

月徊汗都出來了,“那我攙著您吧。”

誰知皇帝穿上冰刀,沒等她伸手就身輕如燕滑了出去。十七歲的少年,雖然有些清瘦,但身量很高,遊龍般在冰面上滑行,那身姿,簡直像梁遇手裏行雲流水的筆。

月徊看得愣住了,敢情人家不是沒來過冰場的鄉巴佬?

她扭頭看了看畢雲,“皇上早前,上什刹海玩兒過?”

畢雲笑著搖頭,“宮裏也有冰嬉呀,每年西苑北海子的冰結得最厚的時候,闔宮皇子都上那裏玩兒去。我們萬歲爺是那輩兒兄弟裏頭滑得最好的,自小到大無一敗績。”

月徊頓時眼前一黑,那他還跟著一塊兒高興得亂喊?這是笑話她沒見過世面?還是萬歲爺愛民如子,有意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