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是我無二無別

余之遇帶著草藥和林久琳去了外面。

林久琳顯然很忌憚草藥,她問:“怎麽,怕我啊?”

余之遇哼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葉上珠的例子擺在那,我對你改觀了。”

原本以為她只是個失意人,因年少不懂事弄丟了愛情。後來發現那不是不懂事,是品格,是教養,是道德的問題。直到今夜,意識到除此之外,她雖生而為人,卻陰險惡毒。

林久琳聽出了諷刺之意,她說:“我變成如今的樣子,和肖子校脫不了關系。”

“弱者才喜歡把責任歸咎於別人。”草藥坐在身側,余之遇把玩著它的耳朵,說:“你可以責怪他在戀愛時沒有盡到男朋友的本份,但既然你選擇了分手,就無權要求他在你想復合時必須回頭。你的念念不忘,是你自己造成的,與人無尤。”

林久琳心中意難平,面上則努力維持無波無瀾,“我知道你會替他說話,你們現在在一起,他怎麽樣都是對的,好的。尤其他對我不理不睬的態度,更會讓你覺得他很愛你,你要和他同仇敵愾。”

“不是覺得他愛我。他就是很愛我。”余之遇說這話時,語氣和神色一樣篤定。

林久琳抿了抿唇,移開視線,看向夜色中的山巒:“我們剛戀愛那會,他很體貼我,我讀大三,他讀博,盡管他忙,不是時時能夠見面,他也會盡量抽空陪我吃飯。我愛吃辣,不吃香菜,吃獼猴桃胃會疼,他都記得……”

於是,在離開臨水的前一晚,林久琳像是終於找到傾訴的人一樣,樁樁件件地細數曾經和她戀愛時,肖子校的好。

余之遇才知道,曾經和別人談戀愛的肖子校是什麽樣子。

他和所有的男朋友一樣也是盡可能地遷就,上了新的電影,林久琳要看,他陪著。林久琳發現新開了家川菜館,要嘗,他帶她去。生日,以及那些與戀人有關,哪怕是無關的節日,林久琳也總能收到他的禮物。

然而——

林久琳忽地笑了,自嘲的那種:“看電影時,他基本都在接聽電話,不是論文的問題,就是實驗的事情。往往一場電影下來,演了什麽,他完全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訂到位置一起出去吃個飯,他沒吃兩口,中途又被叫走了。那些禮物,是在他忘了我生日,我哭鬧過後,他一次性采購的。”

如果這說的不是肖子校,余之遇會想笑,覺得這位男朋友實在很直男。同時也會替他分辨幾句,說他至少在女朋友哭鬧後也是在積極改進的,說明他在意女朋友,想繼續這段戀愛關系。只不過,他的方式容易被解讀成敷衍?一時之間,余之遇竟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

偏偏這個人是肖子校。而和她在一起的肖子校,和作為林久琳前男友的肖子校,判若兩人。

余之遇聽老余說過,男孩八歲時喜歡一個女孩,會把全部的糖果給她。十八時,願意為她舍命。二十八歲時,則想帶她回家。這是男人在時間歷練下的成長。

此刻余之遇想,肖子校的轉變,除了有時間和年紀的影響外,更多的,應該是源於林久琳當初的背叛。

“這樣的開局,想不分手都難。我再愛他,也敵不過現實。”林久琳長長地舒了口氣:“我們的爭吵越來越多,冷戰的時間越來越長。說是冷戰,其實只是冷著我,我都懷疑,他一忙起來,根本不記得我們吵過架。”

既然忘了,自然想不起來哄。確切地說,哄過,只是哄得次數多了,難免疲憊。漸漸地,也沒了心力。

林久琳只能自己找台階和好:“我生病了,給他打電話,希望他來陪陪我。他卻隨導師進山了,信號不好,我們倆雞同鴨講,最終只換來他一句:多喝水。”

“他去國外做交流學習,我以為他走之前至少會安慰我一下,畢竟,要分開那麽久,他心裏應該也是舍不得我的。可直到出發前一天,他還在忙。”

“我跟他發脾氣,我撕了他的機票,我明知道不可能,卻控制不住以自己相脅逼他留下。”林久琳屈指抹去眼角的淚,“我曾經也是溫柔可人的,被很多師兄追求,是那場戀愛把我變成了潑婦一樣的人。而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拿自己和他熱愛的學術相抗衡。”

在分開的時間裏,林久琳想過,假如當初自己再忍忍,或許他們就扛過去了。如今的肖子校,勢必可以給她更多。他成功了,他當年的廢寢忘食成就了如今的肖教授。他喜歡上了別人,為其冠上了“師母”之名。可她遇到的那些人,背影像他,側臉像他,卻沒一個是他。

林久林心酸難抑,她看向余之遇:“他最艱難的學業上升期,是我陪他走過來的。是我提的分手,是我一氣之下出了國,可憑什麽我還愛他,他卻把從前抹得一幹二凈?而你,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