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了總編室,余之遇臉色就變了。

葉上珠動作敏捷地從工位上竄出去,湊近她說:“我有個不成熟的小懷疑。”

“不成熟就別說。人不怕犯錯,怕的是沒教訓。”余之遇腳步不停地往夏靜辦公室去。

小警告自然管不住葉上珠那張嘴,她壓低聲音說:“夏靜和陳默的私交很好。”

夏靜是采訪部二組組長,余之遇作為一組組長和她是平級,確切地說,余之遇要順利通過考查期升為高級記者,才算真正的平級,陳默則是編輯部的。

夏陳兩人沒少因稿件爭執,甚至不止一次鬧到許東律面前,以至於全網站的人都以為她們是對頭。尤其報道事故一出,陳默還主動去向許東律認錯,承認是她疏忽,沒在淩晨接到葉上珠電話後及時撤換稿子,自請處分,更沒人把這件事往夏靜身上聯想了。哪怕采訪部部長之位空懸,扳倒余之遇她便是最大贏家。

而淩晨通知編輯換稿,本身也不占理。憑什麽讓人家二十四小時待命,你當是當兵打仗,時刻保持一級戰備狀態嗎?

許東律是老江湖了,自然品得出來陳默刻意強調時間意在推卸責任。可在抵禦外敵和處理內訌之間,他身為總編,現階段只能選擇前者。

余之遇卻不甘心吃這個啞巴虧:“是我們疏忽大意自己把小鞋穿到腳上的,但不代表夾腳了還不能說。”

該撕逼時不手軟,敢於沖突的人,才是真正的內心強大。葉上珠贊成余之遇找夏靜好好講講道理,她擼起袖子就要充當先鋒。

余之遇伸手一擋:“幹你的活去。”姿態強勢地把她攔在了外面。

夏靜也不計較余之遇的不請自來,笑靨如花:“看余組長這氣色應該是康復了,恭喜啊。”

戲精本精是只什麽精,余之遇算是見識了。她回敬道:“同喜。”

夏靜風情萬種地一挑眉:“我有什麽喜?”

余之遇眼底情緒一薄:“提前恭喜夏組長晉升部長啊。”

她言語間的諷刺之意那麽明顯,讓人想裝糊塗都不行。夏靜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嗓音微沉:“余組長說話可別這麽夾槍帶棒,大家都是同事,撕破了臉多不好看。”

“我余之遇盛世美顏,還怕撕嗎?”語落,余之遇突然發作,擡手一揮。

下一秒,夏靜辦公桌上的資料,連同筆記本電腦一起劈裏啪啦地往地上掉。

余之遇本身的氣質有點冷感,脾氣也確實不算好,卻從不輕易發火。以往葉上珠大錯小錯無數,她都只教不罵。這次也一樣,事發後理智地先了解起因經過,然後第一時間趕回來處理。平時和同事下屬的相處也算融洽,當眾撒潑這種事,是第一次幹。

夏靜措手不及,任由反應再快,也只來及接住筆記本電腦。她瞬間翻臉,聲嘶力竭地質問:“余之遇你瘋了?”

外面大廳的人都被驚動,紛紛站起來。門口的葉上珠深怕余之遇吃虧,一副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沖進去助陣的備戰狀態。

余之遇卻是有備而來,連台詞都事先打好了腹稿:“我被狗咬了一口,又不能回咬,發個瘋算客氣了。”她說著,上前一步揪住夏靜的襯衫領口:“我是沒證據,但我智商沒欠費。憑編輯部的嚴謹不可能疏忽至此,是葉上珠淩晨那通電話惹的禍吧,讓陳默意識到稿子有問題。她把稿子發給你看了是嗎?那些營銷號也是你安排的吧?真是難為你了,為了掀這波浪,不僅要熬通宵,還要自掏腰包營銷。怎麽樣,對於這樣的結果,還滿意嗎?!”

夏靜一手抱著筆記本電腦,另一只手去掰她的:“你是編劇吧余之遇,要不要把筆給你?”

“我要是編劇,腦洞一開,你還有命活到明天?”余之遇眯眼:“別以為一起所謂的報道事故就能害得了我。這事能善了最好,我不追究任何人,只當是被社會教做人了。至於你,”她眼神一厲:“損害網站利益的後果不知你擔不擔得起?”

“你的人發錯稿子給網站惹了麻煩,你說我損害網站利益?和我扯得上嗎?余之遇,你要是覺得委屈冤枉,去和許總說啊。”夏靜小聲諷刺:“憑你和許總的關系,許總還會不護著你嗎?”

余之遇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說:“怎麽我和許總的師徒關系,在你夏組長眼裏很不正當嗎?作風問題不分大小,只論對錯。夏組長最好先取證,信口開河的代價,我可是通過這次報道事故給你打樣了,別到時候說我余之遇得理不饒人。”她手上略微用力,硬是將夏靜甩得跌坐到椅子裏。

夏靜私下裏沒少詆毀余之遇,卻沒膽子當面造許東律的謠,她試圖撇清自己:“你不要含血噴人,我什麽時候說過那些話?”

余之遇不理會她的詭辯,視線掃向窗外眾人,“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說我睡了許總的謠言是從誰嘴裏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