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抉擇(第3/5頁)

很多護衛因此心中更是駭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值得如此大動幹戈。因為囚犯送進來的時候,便如傳說中一樣,雖然蒙了臉,一看便知是將死之人,但依舊鐵鏈重重鎖在擔架上,覆蓋全身的白布之上血跡殷殷,隨著擔架的晃動,還有鮮血滴落一路蜿蜒。

而囚犯送進囚牢之後,便有沉重的鎖鏈,從囚牢的四個角落,鎖住了他的四肢,而那枷鎖,用的是鐵獄傳說中最恐怖的刑具,鎖環扣入人體時,會彈出無數鐵刺,和肌骨血肉細密咬合,時間越長越深入,只至長在一起,再也無法以蠻力或者縮骨掙脫,便是想砍斷四肢掙脫都別想。

這是傳說中的刑具,使用刑具的老獄吏動手時,很怕這白布之下一定很窮兇極惡的囚犯,會因為難以忍受的劇痛而暴起,他見過太過因此嘶喊狂叫瀕臨瘋狂的人,因此動手尤其慢而謹慎,也便延長了這種痛苦,然而那白布下的人仿佛鐵鑄成一般,別說叫喊,若不是每次鎖環入體時會輕輕一顫,獄吏會以為人已經死了。

但是顯然是沒有的,在藤編擔架的縫隙裏,隱約還可以看見長長的刀柄,一路滴落的血便由此而來,那刀柄看得獄吏心中發顫,雖然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拔刀,心裏卻也明白怕是不能拔的,更明白這是要這個人活不成,也暫時死不了,他心中唏噓一聲,看著那白布下隱隱露出的修長蒼白的手,心想該是多麽金尊玉貴的人兒,卻落到了如此田地,也不知道到底遭受了什麽,也不知道家裏人若是知道,會心痛成什麽樣。

老獄吏這麽想的時候,便有些走神,正看見那只手微微一彈,他心中一驚,扣那右手的動作便歪了一歪,這鎖扣有個講究,稍微歪一點便不夠嚴絲合縫,但要想拔出來重弄,這只手便會完全廢了,老獄吏一來於心不忍,二來也怕自己稟報了之後,會被責怪,假如重弄廢了人的手或者傷上加傷導致人死亡,到最後又是自己的責任和罪孽,因此想了想也便算了,便是這只手沒扣穩,也畢竟入了肉,雙腿和左手也扣得死死,總之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的。

他便退了下去。

鐵門一重重關閉,鐵獄裏的光線也漸次消失,只留下頭頂一線天窗,倒映著同樣黝黯的天空,隱約還有枯樹的枝椏,斜斜地劃裂那一片蒼青色。

地面上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第一眼正看見被割裂的青天。

燕綏看見那天的那一刻,立即又閉上了眼睛,像是連此刻蒼穹,都不願多看一眼。

右手卻在慢慢地動。

沒有扣好的鎖環,微微歪了一條縫隙,他的手指向內折起,頂入那個縫隙,他手指修長,能做到這個常人做不到的動作。

微微用力,血流愈急。

不消片刻,那一處的鎖環有些變形,一根鐵刺沾著點細微的血肉,穿刺而出。

燕綏又多了一根手指的縫隙,這回他用兩根手指,將那鐵刺捏扁,捏成一把薄薄的匕首。

鐵獄便是鐵獄,沒有任何植物,渾鐵打制,他在被送進來之前,已經被搜走了身上所有的東西。

但是沒關系,只要他還活著,就行。

匕首捏在指尖,慢慢地,轉為赤紅,像被火烤過一般。

他將這簡易匕首慢慢插入鎖環的縫隙。

並沒有試圖去撬掉鎖環,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是行不通的。

他只是將匕首壓緊了自己的肌膚。

哧哧血肉燒焦之聲響起,於這夜的寂靜中聽來驚心動魄。

肌膚一旦被燒焦,凸凹不平,就會和鎖環之間更多縫隙,和深入肌骨的鐵刺之間也就多了縫隙,同時也止住了不斷的流血。

鐵刺控制人體的根本訣竅在於和肌膚血肉的無縫貼合,一旦出現縫隙,也就失去了大多的作用。

這樣的方法,未必沒有人想不到,只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對自己下這樣的手,智慧,決心,勇氣,後者才是最難。

真正的狠,是對自己也夠狠。

哧哧之聲不斷響起,燕綏額頭起了一層薄薄的汗,他因為體質和毒病的原因,暑熱無汗,冬不畏寒,但此刻那一片晶亮在暗室中微微閃光。

右手烙過一圈,所有的鐵刺都已經松動,他慢慢地,將尚未來得及深入咬合的鐵刺都拔了出來。

右手已經能動,他微微動了動,還好,還沒來得及傷及經脈。

然後他伸手至後背,將後背的刀口也烙了一遍止血。

做完這些,他的手脫力地垂了下去,正準備休息一下再繼續,忽然聽見隱隱有些動靜。

他輕巧地將右手伸進鎖扣,做好還被扣著的模樣,重新閉上雙眼。

……

景仁宮父子相殘那一刻,德勝宮裏德妃正在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