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雖親必誅(第2/4頁)

林擎眉頭一挑便要站起,燕綏背後的刀一旦拔出,在此情形下得不到及時救治護理,很可能就會喪命,燕絕此舉實在狠毒,只是那毒藥實在厲害,他剛站起,便雙腿一軟跌了下去。

燕絕眼角也瞄著他,眼看他確實無力抗拒,燕綏這個平常根本不允許人靠近的人也一動不動,心中大定,一邊湊近燕綏去拔刀,一邊低聲靠近燕綏耳側,呼吸拂在他頸側,“我的好哥哥,你這一刀位置很妙啊,你可知道,兩年多以前,在翠湖,你那情妹妹,也中過一箭,正好和你這一刀位置相對,在前胸,你說,我要不要幫你把這刀往前捅一捅,幹脆捅穿了,和你情妹妹一個傷口,豈不是雙雙對對,情深意更重?”

“是啊,”燕綏忽然側了側身子,也悄聲道,“五弟……這邊。”

燕絕聽得莫名其妙,下意識順著燕綏目光看了過去,正看見榻另一側的皇帝,從他的角度,原本皇帝是被燕綏擋著的,現在卻被燕綏讓開了,而皇帝的手還搭著額頭,此刻那枯瘦的手指間正露出一雙幽幽的眼眸,好像正盯著他。

這青黑色手指間露出的幽黑色眼神怵得他渾身一冷,只覺得這瞬間好像發生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隨即掌心一涼,下意識低頭一看,不知何時掌心已經多了一把小小的匕首,真的非常小,而且大部分都包了木柄,所以塞進來的時候不會割破他的肌膚不會引起他的抗拒和注意,此刻那匕首正在他手指間露出一點非常晶亮的銀光。

他第一反應是怎麽塞進來的,第二反應是這一點刃尖能幹什麽用,卻在此時忽然感覺後背被一推,身子往皇帝方向微微一傾。

“咻。”

利器穿破空氣的銳響很短一聲,電光一般從皇帝袖中飛出,下一瞬沒入燕絕的腹中!

燕絕的手已經抓住了燕綏後背的刀柄,正要使力拔出,卻忽然覺得腹中一涼,渾身的力氣便這樣散了開去,他低頭,看見腹中袖箭,只露出烏黑的一點箭頭。

他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後,才緩緩擡頭看皇帝。

皇帝已經放下了手指,手按在榻上,仔細地看著他。

然後目光微微一閃,望向燕綏,嘆息一聲,道:“老三,真可惜你不是我兒子。”

燕絕腦中一片混亂,劇痛和崩潰的情緒讓他連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驚天秘密都顧不得了,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皇帝,“為什麽……為……什麽……”

身後有人嗤笑一聲,是林擎。

“為什麽?”他笑道,“自然是因為你那個寬厚慈憫的老爹,上了你三哥的當,以為你和燕綏有矛盾是假,其實達成了暗中協議,是要刺殺他,所以先下手為強啊!”

他搖頭,嘆息,“天家父子……天家無父子啊!”

燕絕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燕綏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還是林擎好心地道:“這不怪你蠢。實在是你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你這個好爹呢,其實誰都不愛,誰都不信,誰都不在乎。剛剛對我和你三哥下了手,憑什麽就不能多加你一個?”

“這……這不……這不可能……”燕絕死死地盯著榻上始終端坐著,微微避開他目光的皇帝,眼底的哀痛和驚懇便如那黑色血色的潮水般,瘋狂地湧了上來,卻總沖不上親情的堤岸。

二十二年他活得莽撞倔強,如一頭莽牛左沖右突,可是除了最後一次,父皇也從來都是包容他,讓著他的。

父皇奪他王爵,他並不怪。那段日子全民喊殺,滿朝諫言,母妃長跪宮中,自己千裏回京宮門立雪,父皇一開始拒絕見他,三日三夜,他心灰意冷,正要離開之時,卻見那一直緊閉的宮門開啟,父皇披著大氅,站在門內,看著雙肩承厚雪的他,一聲長嘆,道:“孽障。”

他的心,卻在那一刻,定了。

後來奪爵,出京,他走得幹脆。走之前誰也沒理會,只在宮門前,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他心裏明白,在那般情境之下,父皇沒有殺他終生軟禁他,還保住了一個公爵爵位,是要冒著令重臣寒心的風險的。他能回報的,也便是再無怨言,從此在封地安生度日。

得知父皇病重時,他從雲陽封地連夜起身,不眠不休,只用兩日夜便趕了回來,至今衣裳未換,連靴子上都滿是塵土。

他慢慢地低下頭,看著靴上塵土早已被鮮血凝成黑紅的土塊,苦笑一聲,又一聲。

脖領忽然一緊,燕綏一手將他拎了起來,燕絕絕望地擡頭,就迎上了燕綏那一向空冷卻又似納了這滄海須彌的眼眸。

此刻那眼眸裏滿是嘲弄和憎惡。

燕綏看著他。

被背叛的滋味,好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