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殿下駕到

文臻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問寒鴉:“你為何沒看見?”

寒鴉垂下平板的眉眼,道:“那些東西藏得極為隱蔽,比如飛針都順著繡球的刺繡痕跡插進去的,不細看很難察覺,而因為在牽勾,那繡球一直在晃動,很難看清楚……”

文臻點點頭。她因為君珂的緣故,知道透視眼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對所有物事進行透視,必須在有所目標情形下凝足目力才可以,否則豈不是要累壞眼睛。寒鴉不知道繡球有問題,自然不可能專門查看。

潘航將繡球連同那些東西都小心翼翼收攏來,攤開在她面前,也是給大家一起查看,以飛針最多,日光下色澤青藍,都帶毒。文臻拿起一枚嗅了嗅,毒並不厲害,卻很少見和古怪,再拿起一枚,卻換了一種毒,依舊是少見的毒。

她皺起眉,心中冷笑。

好深的算計。

這一手,根本不是要誰的命,無論是她的,還是那些牽勾的士子少年的。

牽勾最前面的這一批,不是精英學子,就是富戶子弟,這些毒針很輕,很多,目的就是為了讓盡可能多的人受傷。

而她當時站在當中,首當其沖,按說她是能最先洗清嫌疑的,但是這針上的各種古怪的毒,卻將更大的懷疑落在了她身上,誰都知道她來了湖州,對她嘲笑譏諷最多的就是士子和富戶兩個階層,也都知道她擅長使毒,此刻眾人便會禁不住地想,這是不是刺史大人的苦肉計,故意安排了這一出,或者挾制,或者施恩,好解決士子和士紳對她的敵意。

她站在當中,換成平時是有力的自辯證據,此刻卻會被人看成欲蓋彌彰,是為了出事後洗清自己的故意安排。

以她的身份,無人敢當面質疑,因此她也就會失去自辯的機會,那麽這根刺,就會永遠種在士子和士紳們的心中。

到那時,她不解毒固然是得罪這兩個階層,解了毒,也無人感恩,還會更加堅信這事就是她幹的。

這是一箭雙雕,說不定還有三雕,四雕……文臻嘆了口氣,覺得心累。

身後一只手忽然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腕。

那修長手指並不很熱,動作也很輕,但卻似攜了電攜了光,瞬間注入她經脈肌膚,她微微顫了顫,心上激蕩出一溜細碎的火光,整個人都似乎熱了熱。

她嘆了口氣,輕聲道:“終於不和我躲迷藏了?”

這傲嬌的家夥,直到看見她顯出疲態,才肯出來是不是?

心中有氣,一反手也捏了捏那手指,觸手肌膚微涼如玉,她嫉妒地又捏了捏,才不舍地放手,繼續她的戰場。

此時眾人驚呼詢問,七嘴八舌,湖州官員們齊齊上前慰問,一個個臉色難看。

繡球出了問題,刺史大人遇刺,其余官員方才卻都沒下場,此刻一個都跑不脫嫌疑,都怕刺史大人趁這機會發作。

忽然有幾個人吵吵嚷嚷過來,中間推著一個少年,一個仆人打扮的人跌跌撞撞跟在一邊,急聲道:“你們怎麽捆人啊!你們怎麽捆人!快放開我家少爺!”

文臻看那幾個人都是州學學生打扮,中間被捆過來的少年臉色蒼白,滿臉驚愕,卻是那個先前因為豬下水吐了的少年,那幾個學生大聲道:“刺史大人!此人可疑!牽勾的繩子,是毛之儀送過來的!”

那仆人怒道:“是我們送過來的又怎樣?是你們說缺少長繩,我家少爺好心幫忙。再說我們自己在自己送來的東西裏面做手腳,是生怕不被人知道嗎?你們這些蠢貨,還不趕緊把人放開,我家少爺可是都……”

那個叫毛之儀的少年忽然道:“長喜!”

仆人長喜不敢再罵,卻又不住大叫冤枉,攔在眾人身前不讓走,那幾個州學學生卻個個高大健壯,一把便將仆人搡開,那仆人一個站立不穩,向後便倒,那少年看出來和仆人感情甚好,急忙要去拉他,被那些學生拉扯住站立不穩,狠狠摜在地下,那幾個學生也不拉他起來,幹脆一腳踩在他肩膀上,文臻清晰地聽見脆弱的骨骼咯吱一聲。

她皺了眉,道:“在本官面前,就要動用私刑麽?”

那學生才放下腳,恭恭敬敬地道:“回稟刺史大人,我等方才都在最前頭牽勾,險些被刺身亡,實在是氣不過。”

文臻上前幾步,低頭看了看毛之儀的手掌,淡淡道:“氣不過就去拿真正的兇手,拿無辜的人撒氣算什麽男人?”

學生們驚訝地齊齊看著她,毛之儀驚喜擡頭。

“書要好好讀,實務也不可不通。你們看看這繩子,連帶這繡球,再加上這繡球裏的飛針鐵蒺藜等物,這一堆東西加起來該有多少分量?這樣分量的繡球和繩子,從箱子中拿出來去牽勾的過程中,如果不小心處理,是很容易爆開的,那就達不到牽勾時爆炸傷人的效果。而你們準備牽勾之前,很容易七手八腳,亂拿一氣,壞了人家的計劃。所以真正的兇手,必須得親自出手去搬那個繡球,將繡球調整在繩子最合適的位置才行。先前誰負責搬那個繡球我沒注意到,卻看見毛之儀因為力氣小,只幫著搬了繩子的尾端,離繡球最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