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冤家路窄(第2/4頁)

文臻一路前行,經過葉縣、梅縣、天水縣、安縣、海樓縣、鄞縣六縣,哪幾個縣受到的阻礙多,哪幾個縣比較清靜,心中都記了小本本,這一日到了離湖州最近的岱縣境外,大概還有百裏路程,便可到湖州。

這一段道路倒還平靜,馬車正在疾馳,忽然前頭轉過一隊人馬,大喇喇在路當中一橫!

文臻的馬車本就快,那馬車從岔道斜刺裏沖出,眼看就要撞上,多虧趕車的寒鴉臂力了得,狠命勒馬,且文臻發覺不對,從車中沖出,一腳跨上車轅,手臂一伸,抓緊韁繩,猛力一扯,刹那間她臂上肌肉亦如鐵,在衣裳下凝出精煉的輪廓。

駿馬淒厲長嘶,鬃毛在日光下揚起亮晶晶的碎光,胸前肌肉塊塊墳起,蹄尖堪堪快要踢到對方馬頭。

兩人合力勒停馬車,文臻手腕一拉,馬車已經退到一邊,並止住了寒鴉下意識的喝罵,同時做好了出手準備。

對方不是驚馬,明顯不懷好意。

果然,對面簾子一掀,一個女人尖聲罵道:“哪來的小賤貨,眼睛瞎了嗎?這麽看也不看也敢往我車上撞!”

那女子將簾子一摜,撩了裙子坐上車轅,卻是個穿著暴露妝容艷麗的女子,一看便知出身風塵,斜著眼睛看寒鴉。

寒鴉大怒,正要下車,文臻手一攔,盯住了趕上來的第二輛車。

那車子簾子掀開,露出一張含笑卻又隱含暴戾之氣的臉,“文大人,見著本王……為何不見禮啊?”

燕絕。

文臻心中恍然大悟。

難怪老師專門來信提醒。

皇帝可真玩得一手好平衡。

就說呢,湖州刺史是她,長史是張鉞,觀風使是和她祖母有舊情的蔣鑫,這怎麽能讓人放心呢?

那自然要派一個絕對不會和她沆瀣一氣的,地位也足夠壓她一頭的,監軍一類的人物來制衡咯。

想來想去,現在符合條件的也只剩定王燕絕了。

燕絕此刻出現在這裏,自然也是來堵她的。

諸般念頭一閃而過,文臻眼底那一霎驚訝已經換了春風般的笑意,十分靈巧地下了車,如見故人般迎上,急忙一禮:“哎呀,竟然是定王殿下,沒想到能在湖州見到殿下,殿下別來無恙?”

燕絕定定地看著她,嘴角一咧:“本來是無恙的,不過,你方才撞本王的車馬,本王差點有恙啊!幸虧我那小妾臨時和本王換車,本王才逃過一劫,你看,你要不要去和本王小妾賠個禮啊?”

文臻還沒回答,張鉞驀然一掀簾,也不用人扶,直接蹦下車,拱手昂然抗聲道:“定王殿下!您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方才明明是殿下的車馬忽然沖出,多虧我們的馬車及時勒停才沒釀成事端!再說文大人是何等身份,您要她向您一個妾賠禮,您將朝廷顏面置於何地?”

燕絕揚眉,陰惻惻看了張鉞半晌,道:“張鉞,你可出息了。朝堂上公然承認心悅文大人也罷了,還不惜追到湖州當一個女人的長史,如今更敢為了她當面頂撞本王,嘖嘖,往聖絕學,文章香火,給你這種色令智昏之人繼承了,也不知道那些先賢大儒,會不會氣得從地下詐屍啊?”

張鉞氣得“啊”地一聲,張著嘴僵住了——論文辯經他沒問題,但向來談笑多鴻儒往來無白丁,什麽時候遇見過這麽潑皮無恥的攻擊。

忽然有鼓掌聲響起,啪啪聲清脆,文臻揚聲對空處道:“定王殿下這一番話很是精彩,未曾想到定王殿下口舌竟然如此便給。皇子如此犀利言辭如何能不記載於文字?大家夥兒都記好了,三問書屋回頭給添一筆啊。”

遙遙的,綴在後面的車隊轟然相應,隨即有人策馬離去。

文臻回頭對燕絕笑道:“我為殿下千古揚名,殿下不必謝我。”

燕絕窒了窒,不敢再說了。

文臻名下三問書屋遍天下,一大群士子為她搖旗呐喊,她要真給他編個什麽語錄,傳到天京,他身為皇子,代天巡狩,卻對當朝大臣言辭如此輕佻,必將貽羞天下。

他不說話,卻看了那個風塵女子一眼,那女子急忙湊過來,笑道:“殿下寬宏,我卻是個小氣人。怎麽,撞了平頭百姓,就可以置之不理嗎?”

燕絕盯著對面的人們,看著人人眼底的怒意,眼底掠過一抹殘忍的笑意。

憤怒吧,就是要這麽直接的羞辱,就要用這最低賤的女子來刺激這笑面狐狸,她要麽憤怒出手,給他抓到把柄,要麽忍氣吞聲,給他添點樂子,無論哪種,他都會很愉悅啊。

文臻並不生氣,瞟了那女子一眼,點點頭道:“給你賠禮?也不是不行。”

那女子剛剛笑開,文臻已經摸出刺史印信,在她面前一晃,冷冷道:“不過你想清楚。本官是湖州新任刺史,掌一地軍政民生。聽你口音,應為湖州人氏,正是我治下之民,看你妝扮舉止,也不似良家子,應為青樓娼妓。低賤妓門,竟敢攀附勾引天潢貴胄,辱沒玷汙皇家尊嚴,敗壞糟踐皇室聲譽,本官忝為湖州父母官,上仰天恩,下承民意,怎能允許這等事發生?自然要第一個拿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