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如何才能接近你(第2/3頁)

手指無意識地抓緊,身下鐵柱忽然道:“小妹子,你怎麽在發抖?”

文臻一驚,也沒注意到他換了稱呼,立即松開手指,哽咽地道:“我想我姐了……”

鐵柱輕聲道:“睡一會吧,睡一會就好了……”說著加快了步伐,文臻更加感覺到了顛簸,也不知怎的,這樣顛啊顛的,她竟然就這麽被顛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有人入夢。

是一地的妖火,妖火上生漫天的雪,艷色的紅和晶瑩的白將天地隔開得涇渭分明,像地獄和天庭各分一端,而那人在中間。

也是半身紅半身白,唯有烏發如檀,一雙眼眸微微彎起,笑意溫柔又空靈。

他腳下遍地曼陀羅絲般流曳,那象征生死和黃泉不可見之花,開到荼蘼。

他道:“文臻,我要如何才能靠近你?”

……

文臻離開的無名山頭,恢復了安靜。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很遠的地方,才傳來細微的聲音,聽來像是腳步踩在地面和枯枝上的沙沙聲,但是卻看不見人影。

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昭明郡主簡陋的墳頭前。

片刻後,墳前一朵小花緩緩離了枝,飄到了墳前,悠悠落地。

小花落地的那一刻,忽然起了風!

風中冷電一抹乍現,直奔墳頭,劍風罡氣凜冽,四周竹林修竹齊齊倒仰,碧青色的竹葉飛舞成無數個“一”,墳頭上黃土被卷得四面炸開,伴隨著落花碎葉,簌簌落一陣黃雨。

黃雨中一抹血線如紅綢飄過,隱約一聲悶哼,地面濕潤的黃土上啪地印下一個纖秀的腳印,邊緣滲著微微的紅。

出劍人如風至,掌間特別寬的寬劍暗芒隱隱,劍尖一滴血將落未落。

可他劍若破風繞著墳轉了一圈,手中劍再也沒有像先前一樣,觸及實處。

他最終不得不收劍,惱怒地哼了一聲。

……

他坐在鏡前,慢慢對鏡梳妝。

淡綠色的膏藥慢慢推開,手指下原本快要恢復如玉入脂的肌膚漸漸變得凸凹不平,生出許多的疙瘩和暗瘡。

藥膏抹上指尖,細細地碾過一層,所經之處,手上皮膚的毛孔變粗,指節指腹部漸漸鼓出粗糙的小包,像一個個經過歲月和生活磨礪的繭子。

隨即他戴上一雙極薄的手套,那手套薄到,依舊能感覺到手的粗糙和繭子。

那變粗了好幾歲的手再輕輕撫過發絲,烏黑順滑的長發便慢慢變硬,變糙,一根根有點叛逆地亂在風中。

最後修掉舒展的眉,墊寬精致的鼻翼,連唇上都抹了一層暗色的油,變得幹燥起皮。

最後拿起一個小瓶,對著身上灑了灑。

瓶子裏並不是現在剛剛出現的,一種香氣特殊的叫香水的東西,而是一種氣味不大好聞的液體,聞起來像是獸皮,血氣,和不經常洗澡導致的有點渾濁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能讓人只憑嗅覺也能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個山野獵戶形象的氣味。

那氣味灑在獵戶才穿的粗糙布衣上,便盤亙在那疏落的紋理中,經久不散。

……

無名山頭一只肥狗歡快地轉了半天,似乎在找尋著什麽,最終也和那寬劍的主人一般一無所獲,只得對著空處汪汪幾聲,轉身向山下奔去。

很久以後,在昭明郡主新墳大概裏許外的地方,一處矮崖下,那裏叢生的灌木簌簌連動了幾下,接著,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處枝葉輕輕彈動,不斷延伸著,向著文臻離開的方向。

……

文臻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一片混沌,透著景物微微的輪廓,並沒有變成徹底的黑暗,但也沒有好轉。

她伸出手,對著那一點光亮仔細地看,很久以後,她眨眨眼,將眼睫上那一點濕潤眨掉。

別怕,不一定就此瞎了。

別哭,反正哭也沒用。

她的手按在腹側,那裏有點溫熱,似乎殘留著觸摸的感覺,她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睡著的時候手有沒有放在肚子上。

她更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會睡著了。

屋外傳來低語聲,是那個鐵柱的聲音,另外還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這一幕有些熟悉,讓她想起當初帶著燕綏在山崖下逃亡的日子,想起大牛和桃花,想起那日風雪小院外的兩座墳塋。

她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然後慢慢放平。

外間鐵柱絮絮叨叨的,那個女子應該是他母親,聽來是個溫柔又有點膽小的婦人,一邊聽著兒子的囑咐給文臻做紅糖雞蛋,一邊愁苦地擔憂說兩個少女怎麽會遇到這樣的壞人,莫不是遇上了千秋谷的強盜,那麽他將人帶回來,會不會把麻煩引來,被鐵柱不耐煩地打斷,叫她莫要整日瞎想。

那女子便又道紅湯雞蛋如此珍貴,何必放這許多,這些紅糖雞蛋還要留著給他娶老婆用呢,說著說著忽然道:“我瞧這女子倒是好看,要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