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配不配?

兀阿出了一身冷汗。

圍觀眾人出了更多冷汗。

雖然只是一根手指,推的只是地圖,但眾人恍惚之間,都好像看見掌管天命的巨手,一路摧枯拉朽,轟然而來,瞬間便卷過萬裏金色草原。

天命之下,眾生難言。

兀阿及時認輸,好歹保住了原本的地盤。

一陣凜然之後,眾人又退一步,回頭看抓鬮排第三個的人是誰。

呔族的一個小辮男子臉色有點難看地走出來,伸出手指。

眾人愕然。這位雖也是族中有名的勇士,可也不見得比前面兩位更強,怎麽忽然就敢這麽托大了呢?

那人沉著臉,緊了緊手指,手指上和他指甲一般顏色的甲套,戴著有點不習慣。

聽說,這甲套,只要輕輕碰著了一絲,都不需要刺破皮肉,就能令對方身體綿軟,失去力氣。

想象著那金剛一樣連連挫敗他人的手指,在自己的指下一路後退的痛快,他不禁咧嘴笑了笑。

對面的小白臉果然毫無所覺地伸出手指。

兩根手指抵在一起。

他特意把自己的手指往下壓了壓,讓甲套對著對方的指尖。

用力。

並沒有想象中的入肉感。

對面那根手指忽然一震。

然後他就聽見噗嗤一聲,掌下堅硬如鐵的桌子忽然碎了一個洞,他的手指本就下壓,正好插進了洞中,他下意識向外拔手指,嚓一聲輕響,手指拔出來了。

四面驚呼聲起,他低頭一看,臉色慘白。

地圖上屬於他們部族的區域上多了一個洞,洞中插著一個肉色的甲套。

他忘記甲套是套上去的,一拔之下自然會留下來。

正在心中惶然,拼命思索如何遮掩,對面,燕綏指尖點點那甲套,“這位好漢,這指甲……是你的?你用力太過,把指甲蓋給掀了?”

那漢子聽見這句,頓時一喜,連忙點頭,道:“是!是!我用力太過,把指甲掀了……”說著裝模作樣捂住手指,“啊好痛!”

那甲套做得逼真,眾人方才也沒看清,此刻瞧著倒也有些信了。

酒樓上,低頭斟茶的白衣人忽然一笑,搖搖頭。

易燕吾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即醒悟,罵一聲:“蠢貨!”

底下,燕綏衣袖一拂,在那甲套所在位置劃了一條豎線,回頭對傳燈長老道:“煩長老重新劃定此族草場,便以這指甲所在位置為邊緣。”

那漢子大驚,“你說什麽!你瘋了!那裏只是我們原來草場一半位置!你為什麽劃去我們的草場!你是要和我們察雅族為敵嗎!”

“腦子不好麽?”燕綏看也不看他,“約定怎麽說的?你手指所在的位置便是邊界。喏,這不是你的指甲嗎?指甲都留下來了,你想賴?”

他指指那甲套,忽然嘴角一勾,“還是說,你打算又不承認這是指甲了?那請教一下,這是什麽?”

那漢子窒住,瞬間臉漲得通紅,這時才知道自己上了套,一時在否認指甲保住草場和放棄草場保住自己的名譽之間瘋狂搖擺,吭哧半天還沒能開口,燕綏已經揮揮手不耐煩地道:“下一個!”

那漢子踉蹌一步退後,臉色灰白地垂下頭去。

人群中兀阿臉色也很白,回頭狠狠瞪了族老一眼。

如果戴上這甲套的是他,現在哈桑全族都可以去上吊了。

這一出戲,在場中有一半人看懂了,有一半人沒看懂,看懂的人在慢慢後退,有人低聲道:“我們放棄,不比了行不行?”

“放棄便意味著承認現有的草場疆域,並永不會為此再和夫人申訴。”

“……是。”

贏不了,硬比還有可能失去原有的草場,誰又敢冒這個險呢?

也有人不信邪。又有人上去試了,這回用了拳頭,但是剛碰上去,拳頭裏原本能彈出來刺進燕綏指尖的尖刺,就被彈回到自己掌心。

等這個家夥狂吼著捂著流血的掌心踉蹌後退後,就再也沒人敢上來推了。

燕綏理著袖子,立在風中,對著剛才兇悍現在沮喪的人群,笑問三聲。

“還有勇士來否?”

來否?

四面死寂,空風呼嘯,無人敢應。

勇士束手,百姓凜然,整座城都似在此刻不敢發聲。

酒樓上,易燕吾臉色悻悻,果然自己教的手段無一成功。

十八部族從此失去了一個鬧事的籌碼,還被狠狠當眾打了臉,當年易勒石花費數年才勉強安定十八部族,還要年年援助遷就,如今這男子,當街一根手指,定了金草原。

白衣人卻始終沒有看這邊,目光落在馬車旁邊的一個角落。

那裏,易修年正正衣冠,面帶笑容,走向文臻。

文臻正色迷迷地看著自家男人,哪裏能注意到阿貓阿狗,倒是易秀鼎發覺了,轉頭警惕地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