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舍不得。(第2/4頁)

畢竟當時燕綏也在那附近出現過。

她下山時,覺得風驚草動,心神不安,為此不得不自己回了聞家,其實並不是她敏感,是當時確實她在被跟蹤,稍有不慎,一條小命便被了結。

從一開始,故事便並沒有那麽美好,以算計、懷疑、殺戮開端。

又憑什麽期待美好的結局?

再後來,驛站也好,宮中也好,很多事當時蒙昧,但有了那樣的開端,事後再倒推,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她沒有怨懟過。

立場不一,不論對錯。她無心撞破,而他殺人滅口,如此而已。

所以當九裏城他出手為她擋下殺招,她是詫異的。

之後她便也幫他解了圍,算是救命之恩的回報。

在她心裏,恩怨從這一刻單獨計算,之前的,她便不想計較。

後來他的所有給予,她也感激。

哪怕那溫柔表象下難掩強取豪奪的意味,她也不去多想。

然而終究是不能再喜歡,終究給不了他想要。

他害過她,也救過她,甚至一邊害她一邊救她,恩怨糾纏,矛盾糾結,是非難斷。到得最後,只能一別兩寬。

雪花將他烏發點染微霜,他的肌膚比雪更白,那雙眸子寧如靜水深若長淵,通往神秘幽冥的另一邊。

“我早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怪你,大概早就分道揚鑣。可能你死我活的拼殺,還要來得更早一點。”文臻輕輕吹走一片撲面的雪花,“羨之,我有我要守護的一切,你有你要捍衛的家族。這是彼此的宿命。在這樣宿命的安排下,一切行為都沒有對錯。”

“沒有對錯,就只能從心而行。因為你,我和燕綏險些喪命,所以燕綏還了你一刀。你今日如果去向段夫人揭穿我們的身份。而我,也一定用盡一切辦法來阻止你。”

“你如何阻止呢?”唐羨之的笑容並不含譏諷,只帶著淡淡的冷和倦,“你覺得現在還有什麽手段能攔住我嗎?”

文臻搓了搓凍得冰冷的指尖,“當然有。比如,我手裏有一封你寫給問藥長老的信,內容是你和他密議如何以天星台實驗的理由騙取易勒石信任,趁機戕害易勒石身體,令他於不知不覺間中毒,神智昏聵,倒行逆施……你猜,段夫人會不會信?你再猜猜,段夫人如果看見這封信,還會相信你對我們的揭穿嗎?”

唐羨之的眼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聲音聽來卻是平靜的,“文臻,你覺得隨便捏造一封信就能讓段夫人相信那是出於我手嗎?還是你以為……”他忽然笑了笑,微帶譏誚,“當初我在一號院給你留下的信箋上的私印,可以拓印偽造印章來對付我嗎?”

“不不不。”文臻搖頭,“你唐羨之何許人也?就算待我不同,怎麽可能把涉及你們唐家安危的個人私印就那樣明顯地留給我?你真正的標記……”她輕輕一笑,“不是在那玉佩裏麽?”

唐羨之不說話了。

半晌,他道:“文臻,燕綏何德何能擁有你。”

文臻笑,“我又何德何能得人喜歡。”

“我不後悔擄走你。”唐羨之笑了笑,“文臻,你這樣的女子,和你同行便罷了,如若不能,也絕不可留給對手。”

“所以,你改變了主意,想殺了我嗎?”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天地間唯聞風雪怒吼之聲。

良久,一直垂著眼睛,卻捏緊了手指的文臻,聽見他輕輕道:“我很想。但是我……舍不得。”

心上仿若被天降的雪團重重一擊。

一霎間涼而微痛。

她擡起眼,便見朱廊九曲,雪落重檐,天地在一片混沌中仿若要歸入寂滅,而那墨色人影,不知何時已經淡去。

回廊裏只留一片未曾覆雪的濕潤。

闌幹上零落半片殷殷紅梅。

……

文臻一直沒有動彈,指尖上一根金針,慢慢縮了回去。

她出了一點汗,後背此刻很涼。

方才,她其實並沒有把握對付唐羨之。

那封信不會存在,那玉佩她也沒拿。

當日她回天京,揣著一懷唐羨之死亡的疼痛,看見唐羨之留給她的玉佩和信箋,信箋上他的私印如此鮮明,像是要將這至關重要的東西送給她。

她卻注意到那玉佩上的雕刻別有洞天,玉佩在一定角度下發出的光也與眾不同。

所以才有了玉佩才是唐羨之信物的猜測。

但哪怕猜到了這些,她也從沒想過去用。

唐羨之為她付出那許多,他“死”後留下的贈禮,她永遠不會拿去對付他和他的的家族。

哪怕因此要付出代價,要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迂回曲折,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和原則。

之所以這麽說,一來是為了解決今日的危機,玉佩不能用,詐一詐還是可以的。二來,也是希望既然已經徹底對立,便不妨絕情狠心一些,讓唐羨之傷了心斷了情,對他也比較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