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醜狐狸精(第2/4頁)

易德中早已站不住,倚著殿中的柱子軟軟地站著,看著那幾個人,眼底的驚惶更深一層。

姚太尉一直走到皇帝面前,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別人一看那要密陳的架勢都趕緊退後,太子身份不同,站得不遠,聽得幾句,渾身冷汗便濕透了。

此刻便慶幸多虧良媛提醒得及時,他才沒在這事端裏陷入太深,一開始的憤怒針對完全可以理解為擔憂母後,方才也及時顯出了公允的態度。

皇帝的面色,也在姚太尉的敘述中,一點點沉下。

臣子們心驚膽戰看著,皇帝素來溫和,雖然少笑,但也少怒,臣子們很少看見他面色這麽難看。

眾人低頭,緊緊衣袖,想著這壽辰可莫要變忌日,殿上風雨可莫掀起整個東堂的巨浪。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能再當眾審理下去,後頭只能皇家自己操心。

一陣令人難捱的沉默後,皇帝轉向易德中,凝視著他。

他的眼神裏並無太多怒意,他自幼體弱,太醫告誡不可妄動七情六欲,從此他便是溫和沖淡的,但這許多年的至尊高位上的風霜寒雪,令那沖淡,其實也是森然。

易德中一直勉強支撐著,卻在皇帝這樣的凝視中瞬間崩潰,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終究在那樣的目光下,什麽都沒敢說出來。

他知道,皇後已經敗了,皇後一敗,一定會將事端都推到他身上,他再辯解也是無用。

皇帝最終嘆息一聲,揮揮手,易德中失魂落魄地被拖走。等待他的,將是他先前想將文臻送進去的地方,和無日無夜的審問。

群臣低頭沉默如一群雕像。

只有易修蓉一直不斷的哭聲,猛然增大。

……

一場風波,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大半日。

黃昏的日色還沒從青灰色的宮墻上走進花漸零落的天井,東堂朝堂和皇室又一場無聲的博弈已經決出了勝者。

德妃袖著手站在院子裏,她的宮室離鳳坤宮遠,可以不用聽見那個蠢女人歇斯底裏的哭泣。

她站了好久,一直到天邊暮色如彩扇般收攏,才對身後一直垂手靜立的林飛白道:“飛白,何苦來?”

林飛白不語。

“卷草之約,被你用來求我幫文臻……飛白,你想過我的心情嗎?”

林飛白撩起衣袍,筆直跪下,道:“委屈娘娘了。飛白無以為報。”

德妃霍然轉身,提起裙子,一腳踢在他額頭上,給他額頭上蓋了一個臟兮兮的泥印子。這泥巴還是她剛才故意在花園裏多站了一陣才黏上的。

泥巴從額頭簌簌落下來,林飛白動也不動,也沒擡手去擦。

“誰稀罕你報答?我是沖報答趟這渾水的嗎?我呸,氣死我了,那丫頭有什麽好?做個狐狸精都不夠格,勾得一個個死心塌地!倒行逆施!”

被整個朝野都認為倒行逆施的德妃娘娘,怒罵著別人倒行逆施,氣沖沖回屋去了,還表示今晚沒有林侯的飯,回去吃醜狐狸精的飯去。

林飛白自己爬起來,擦擦額頭的泥巴印子,走出德勝宮,回頭看看緊閉的宮門,苦笑一聲,往宮外走。

他準備去九裏城吃飯去。

他家娘娘不曉得,其實醜狐狸精的飯,他也是吃不著的。

……

醜狐狸精確實沒有在燒飯,自從甩了燕綏一次,燒飯就變成了完全看她心情的調劑性事務。

壽宴草草結束之後,她本以為皇帝會留下她談談,但皇帝只留下了燕綏,文臻也便樂得開心地走了,易人離一直在等她,並不知道鳳坤宮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險些也被關進天牢。文臻問起他有無遇上易德中,說了些什麽,易人離便道只是攀了一下親戚,並問了他一些長川易家的情形,然而他並沒有多理會。

長川易家出來的人,可能是先天血脈的原因,很多人看似和平穩重,骨子裏都藏著瘋狂冷酷的因子。

文臻看著他的表情,想著這次以後,皇帝可能真的有讓她去過渡一下長川刺史的打算。她自己折子也寫好了,會打著將功贖罪的旗號,來盡量補償東堂因為步湛忽然離開導致談判沒有圓滿成功而受到的損失。

她想把長川拿下來,給易人離。

不過還是要看易人離願不願意,若他喜歡風一樣的自由,那任何人也無權幹涉他的命運。

今天的事情,她直覺並不是易德中一個人能做成,這其中可能有兩三方共同使力。

其中一定有那個始終陰魂不散不斷和她為難的幕後人,這也是最令她惱火無奈的——這人隱藏得太好,而她甚至連他到底為什麽和她為難都沒有頭緒,也無從查找。

另外,皇後那件鳳袍,布了兩層毒,一層是皇後自己下的斷絕花,另一層是什麽毒?誰下的?怎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