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醜狐狸精

最後一個念頭在腦中炸開,他猛地反應過來——不,還有機會!

他猛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易修蓉,萬分驚喜,大喊:“我兒!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也再顧不得男女之防,他將女兒的腦袋抱在懷裏,作勢感動抱頭哭泣,額頭頂著她的額,低聲道:“蓉蓉……蓉蓉……幫幫爹……咬死了文臻害你……幫幫爹……”

然後他感覺到女兒的身體僵了僵,然後,慢慢地推開了他。

易德中眼底閃過驚惶之色,但他不能在女兒推開他之後還抱住她,只得訕訕半跪著,有點無措地看著易修蓉。

易修蓉緩緩推開父親,看著往日裏景仰的父親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惶然神情,心底也是一片絞著疼痛的迷茫。

方才的經歷,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先是周沅芷悄聲提醒她,今日可能要出事兒,讓她不要吃喝碰觸任何東西。

她雖然疑惑,但今日之前的沖突令她不安,便聽從了。

她對周沅芷印象不錯,也覺得她提這種建議自然不會有什麽壞心,因此整個宴席,只因為幹渴,接過了周沅芷遞過來的她自己喝過的酒壺裏的蜜酒。

然後她就發覺自己漸漸麻木了,從手指尖到腳趾尖,從肌膚到骨骼,好像都漸漸被凍住,身體不見了,靈魂還在,像隔了一個玻璃罩子,但依舊能看見眾生之相,看見父親的……表演。

她看見父親對自己的“死亡”有種並不驚恐的意外,看見他幾乎沒有時間去悲傷,看見他垂眸看著“死去”的自己時依舊滿眸盤算,看見他很快丟下自己侃侃而談,看見他都沒有去驗證自己到底有沒有死亡便借題發揮,迫不及待地把臟水潑在別人頭上……看見自己一直以來景仰、尊重、愛戴、孺慕的大山一般的父親,在此刻崩塌。

她的心好像也塌了一角,有那麽一瞬間,真恨不得便這麽死了。

後來文臻走了過來,跌了一跤,塞了一顆藥丸到她嘴裏,她便從冰封的天地裏走了出來。

但已經凍住的心,是不會這麽快解凍了。

有人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她,她捂住臉哀哀痛哭,一味搖頭。

不想對父親落井下石,也不想如他所願栽贓陷害,她也只能哭了。

但易修蓉的“復生”和哭泣,本身便是一記最有力的耳光,扇在指控文臻最兇狠的人臉上。

文臻此時也不發癡了,也不拖沓了,擡起頭來,眼眸裏滿滿笑意,甩了甩手,不急不忙脫掉了手上的一副手套。

此時眾人才發現,她手上有一副和膚色完全一致的手套。

既然這是手套,那所謂驗出斷絕花痕跡的指控,也便站不住腳了。

文臻拎著那薄薄的手套,展示給眾人看,那手套中隱約有一些彩色的線,細細看卻是流動的,像是液體。文臻用力捏了捏,將其中一條線捏破,頓時手套便有一片呈現出淡黑色。

手套是燕綏手下工字隊的作品,裏頭血管一樣流動的細細的脈絡卻是文臻的設計,在裏頭裝上各色的彩色液體,捏破了便顯出皮膚底下不一樣的顏色來。無論遇上的是哪種毒藥哪種指控,都能找出相配的顏色,是居家旅行坑人蒙人騙人的必備良品。

眾人正在瞠目結舌於世上怎麽有這麽無聊的人,制造這種手套。忽聽“嗆”一聲響,轉頭看時卻見黃嬤嬤倒在地下,被燕綏踩住一邊胳膊,胳膊下一個酒壺,正是先前拿去給文臻驗證斷絕花之毒的那個壺。

燕綏把那壺往張院正面前一踢,道:“院正,給瞧瞧,到底誰有毒啊?”

張院正急忙戴了手套接過,仔細查看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這壺上……有毒。是一種不至於死,但能夠迷惑人神智,令人迷茫服從的藥。”

眾人都凜然。

敢情所謂拿熱壺驗證斷絕花之毒,不過是再一次地當眾下手。文臻為了驗證自身清白,不得不摸一摸這壺,這一摸,也就中招了。這毒還特別缺德,沒別的異常,就叫你乖乖認罪。

也就是文大人,身經百戰,戴個手套也罷了,居然還能戴個可以變出各種毒性顏色的手套來。

此時門外腳步聲響,眾人回頭,便看見姚太尉,蔣鑫和林飛白,從內殿方向的門走進來,三人都面沉似水。

眾臣們一看那方向,再看這臉色,心裏都咯噔一聲。

文臻也慢慢挑起了眉。

皇後那裏有貓膩,她有請那個小宮女嬛嬛幫忙注意著,但是她和燕綏都被困在這邊,本想著各個擊破,把易德中給解決了,再去處理皇後那邊。

看這樣子,皇後那裏竟然先一步解決了?

誰出的手?

誰又能有這樣的手段,在短短時間內,攻破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