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浮誇的美貌蕩漾的心(劃重點,記得看)(第2/6頁)

她忽然有點忍不住。

“唐姑娘,你出身豪門,金尊玉貴,出入仆從如雲,從小你的家人告訴你,你生來與眾不同,居於人上,就應該擁有上位者的尊嚴,眾生多是你腳下螻蟻,螻蟻,自然是不需要愛惜的。”

唐慕之微微擡起下巴,淡淡道,“你雖出身平凡,難得也懂這樣的道理。”

“可是你忘記了,你說的賤民,是東堂百姓,而東堂,是他父皇的國家。王權之下,要殺要剮,只能王權主宰。”文臻依舊笑嘻嘻的,帶點輕微的惋惜和鄙視,“我倒不知道你唐家,什麽時候稱王了?”

又是一陣靜默。

便是唐慕之性情古怪,無所畏懼,也知道這種話是真正的誅心之言,接不能接,駁不能駁,好半晌才憤然道,“所以他可以一夜連殺百人,我就不能殺幾個賤民。同樣手沾鮮血,還分什麽血白血紅?你擺出一臉的清高寡欲不為榮華所動,還不是追在燕綏身後像條貪饞的狗?”

文臻看看手裏的鍋鏟,看看燕綏手裏的煎餅,笑嘻嘻不說話,用眼神提醒唐慕之。

到底誰更像一條貪饞的狗啊。

等到唐慕之被她看得惱羞成怒臉色漲紅才悠悠道,“我不知道宜王殿下因為什麽殺了百人,但我相信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樣看心情殺人。我更不會因為自己行事醜惡,就妄圖拉別人和自己一同比誰更LOW穿地心。”

她身後,燕綏抱著臂,看著這個溜滑無情的小狐狸難得肯出面懟人,眼底笑意饒有興致。

唐慕之明顯沒聽懂後一句,但這不妨礙她理解整個句子的意思,但不等她發怒,文臻已經又道,“想清楚吧,唐姑娘,你追逐的到底是他這個人,還是僅僅他那個讓你覺得唯一能和你相配的身份?又或者是他那浮誇的美貌?你想象過和他一起生活時的樣子麽?你想的一定是你吹口哨引得群鳥圍著你飛舞你美得像只鳳凰而他微笑在一邊欣賞你的美這種瑪麗蘇場景吧?你想過他可能夜裏打呼,可能磨牙,可能摳腳?可能陽痿早泄可能狐臭可能口臭?你想過早上起來可能看見一個眼屎糊滿眼皮一張嘴噴出昨夜宿酒氣味的臭男人?你想過過了很多年老夫老妻了他厭倦了你不再光潔的臉和因為生產逐漸松弛的肌膚,開始出去找女人,帶著滿身的脂粉氣和酒氣第二天挑剔你的早餐不那麽精美?更何況他還有嚴重的怪癖,你想過他可能因為床單不夠平就不肯和你睡覺?因為菜色不夠對稱就拒絕吃飯?因為你穿了一件寬大瀟灑的衣服而要求你去換一件有棱有角線條筆直的……你想過所有的這些在相處才能逐漸凸顯的要命的細節,你確定你都喜歡?能接受?能忍耐一輩子?”

……

半晌,唐羨之忽然哈哈一笑,轉身又去拿了一個煎餅,拿的時候還同情地看了燕綏一眼。

厲以書張著嘴,嘴裏可以塞下兩個煎餅。

唐慕之眼睛裏暈著圈圈,那漣漪一定已經擴散到了她腦袋裏。以至於她一段時間內完全無法思考,腦子裏不斷循環著一個眼睛糊滿眼屎坐在橫平豎直大床上摳著腳放屁的男人,時不時擡起手臂去嗅一嗅腋窩……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她懷疑自己如果不能脫開這個魔咒,這輩子也別想嫁人了……

這賤人有毒,有毒……

而燕綏……

燕綏那隱藏的不動聲色的微笑,隨著那幾個“你想過”而消失,原本滿意的臉色,也隨著某人難得的滔滔不絕而不斷的變黑變黑變黑……

他忽然一伸手,把還在散毒的某人給拎了過來,一轉身,手臂一撐,一模一樣一個壁咚。

然後將自己那張宜嗔宜喜宜世間一切表情的臉湊到她面前。

問她,“請教一下,什麽叫,浮誇的美貌?”

湊過去左臉,“浮誇?”

再送上右臉,“浮誇?”

“人家那是形容詞啦……”文臻忽然驚覺,她今天狀態不對。

因為肚子痛得煩躁,話說多了。

剛才那一吻雖然算個意外,但她實在難以揣度燕綏的心思,總覺得他今日有些怪怪的,讓她心驚。

她也喜那浮誇美貌,但不喜那皇室禁錮。

她懂得重度強迫症的痛苦,但她不想懂得生成這種痛苦的原因,更不想自己的余生都要在這樣不斷給自己和他人制造痛苦的環境中掙紮。

她愛自由。

十余年被研究被擺布被羈縻的研究所生涯,讓她對自由有一種超越一切的向往。

所以她給唐慕之散毒,又何嘗不是在給自己和燕綏打預防針?

肚子的抽痛越來越頻繁,似乎在向全身擴散,文臻隱約感覺小腹一熱,心知不好,她縮成一團,妄圖用眼神擊退他,“我這不是幫您嘛,徹底消滅她對您的妄想,以後您也清凈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