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皇宮頂上談舊情(三更)(第2/4頁)

“湯暖不了心就澆他們頭上”可不是說著玩的。

更何況人心也是肉做的。單一令等人陪著皇帝熬過最艱難的歲月,是真真正正領受過皇帝的恩德的,也是真真正正,越過往日拉開距離和人心的丹墀,在今夜熱氣騰騰的湯鍋旁,看見這位注定天命不永的帝王,為這事殫精竭慮,滿頭白發。

說不動容,是假的。

說是做戲,未必真。

天家無小事,一湯見天地。

而這個小廚娘,分外聰明。今日之事過後,這位擅自主張圍桌餐,拉近君臣關系,引得老臣回想前情終於心軟的小廚娘自然要被獎賞,而提議賜夜宵的燕綏只怕也要被記一功。

每次都是這樣,他漫不經心,抵過別人苦心籌謀。他輕彈指尖,便是人間風雨。

文臻一直在一邊伺候,居高臨下,將太子神情看得清楚,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笑。

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可以猜得出,剛才應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轉折點,燕綏和皇帝兩只狡猾的狐狸配合默契,自己也表現不錯,事情完美解決。

難怪皇帝寵燕綏,這人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這麽的不走尋常路。

再一看牛逼轟轟的宜王殿下,正趁著皇帝和重臣上演“帝相和”,從他老子的盤子裏把松露一勺勺的撥自己碗裏呢。

皇帝陛下看沒看見?文臻覺得,看見就是沒看見,沒看見就是看見。

就是這麽的高深。

一桌飯雖然準備得量足,但在座的不是老人就是病人,再不就是講究多的貴人,再好吃,也不過寥寥幾塊。不過皇帝今晚很給面子,也證明了文臻思路不錯,長期吃藥的病人食欲不佳,需要濃烈的有一定刺激性的滋味來提神,松露炒蛋就顯得分外出彩,皇帝吃了多半盤,還有小半自然是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其入了燕綏的肚子。

夜宵完了,事情也解決了,諸臣告退,文臻也收拾東西退下,文臻掛記著自己留下的那一盤松露炒蛋,收拾得麻利,走得幹脆,因此也就沒看見燕綏在她身後,若有所思的臉。

等到文臻三步並作兩步回到禦廚房,掀開自己蓋好的鍋蓋,就發現,那一碟松露炒蛋已經鴻飛冥冥。

哦呵呵呵呵。

站在空蕩蕩的鍋面前,文臻想罵燕老三。

然後她就罵了。

“燕綏,你要不要臉啊啊啊!”

……

頭頂上噗地一聲輕笑,文臻擡頭沒看見人,還沒轉身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星月顛倒——和燕綏認識第一夜那一個令人不愉快的場景頓時重來,她恨恨地伸指,指尖尖尖,掐,捏,轉——快準狠三部曲,結果,手指打滑了。

某人的腰又硬又滑跟大理石似的!

某人把她毫不溫柔地往下一墩,墩在了承乾殿的殿頂上,文臻默默望天,敢爬到皇帝老子頭上的,也就燕綏一個人了。

有人說看景必得站在高處,遙山河之遠,領天地之曠,披掛星月,滌蕩長風,往事會在這一霎從夜空奔流而過,化為流星躡足入宇宙深處。

那麽站在皇宮的殿頂,就多了一層江山人世盡在腳下的壯闊感,皇宮殿宇巍峨連綿成一片飛檐重廡的琉璃海,而自己就在潮頭。

哪怕知道自己此刻行為大逆不道,文臻還是深深著迷了,穿越後的環境一直有些壓抑,她願被此刻高風洗滌。

燕綏在她身後,用隨身一塊白絹擦幹凈了屋瓦才坐下,當然,沒幫她擦。

文臻懶得和他計較,拿過他扔掉的白絹隨便擦擦也坐下來,她怕再站下去會被巡邏的侍衛射成靶子——人不敢射宜王殿下,還不敢射她一個小蝦米?

身側的燕綏雙手搭在膝蓋上,微眯著眼,星光在他眸底流轉,似鉆石上又承了最潔凈的晨露。

雖然他沒說話,文臻卻沒來由地覺得他心情很好。

是因為那頓成功的飯嗎?

好像並不僅僅是這樣。

身側,燕綏微微仰著頭,月色下一抹弧度精美,文臻看著他側影,覺得眼光是有粘度的,怎麽就拔不下來呢。

好半晌燕綏才開口,“今天你做的不錯,比我想要的更好一點。”

文臻笑眯眯點頭以示她也很贊同這個評價,還可以表揚得再猛烈一點。

“父皇今晚應該可以不用失眠了。”燕綏懶懶道,“回頭想必有恩旨給你,想好自己想要什麽。”

文臻心想我想要出宮以及看見你從此消失在我面前可以嗎?

真是的,雖然這人秀色可餐,但是每次看見都心理壓力太大實在不利於心理健康和生理發育。

燕綏瞟她一眼,那眼神讓文臻沒來由有種心虛感,感覺自己好像又被照妖鏡照出了小九九,好在燕綏並沒打算和她計較,忽然道:“德勝宮的狼桃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