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略說兩句,用了遲來的午膳,就起身直接去永城伯府。

登車後,感覺到額角熟悉的點點脹暈,裴月明趕緊提筆寫了張紙條,簡略說明情況,然後告訴蕭遲,下晌她去見楊氏。

換回去以後,她人在王府,遂梳妝打扮,穿回一襲親王妃的淺杏描金拽地宮裙,登車輦往皇城而去。

知道楊氏存在的人本就寥寥,除了皇後太子明令禁止以外,皇帝並沒說不許探視,她沿著宮巷一路走到盡頭,在一處偏僻的宮殿,她見到了楊氏。

紅漆有些舊,匆匆灑掃過還算整潔,家具都是新搬過來的,挺齊全的,有侍女有香爐,還燃了香,除了不自由以外,待遇尚可。

就是還有一個紫檀供桌,供桌上請了一尊佛像。

皇帝的意思不難懂,是讓楊氏以後專心禮佛。

楊氏已換上了灰色的淄衣,正垂目側坐在小圓桌旁。

侍女無聲退走,裴月明站在門檻前。

日已偏西,斜陽正正映在側殿正面,她的影子長長投進室內,投在楊氏的身側。

盯了那個影子半晌,楊氏擡眼:“你還來做什麽?”

她脖頸淤青明顯,是被蕭遇反掐的,臉頰也添了好幾道擦損,嗓子受傷聲音更加暗啞。

裴月明擡腳進殿。

二人對視片刻,她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有個事來問問你。”

“什麽事?”

她們之間,還有什麽事好問的嗎?

有的。

“沒,就想問問,當初,是誰把你救出東宮的?”或者說,是誰協助她離開東宮的?

裴月明貌似閑聊般漫不經心問出一句,實際眼睛緊緊盯著楊氏。

楊氏和她對視著,於是乎,她清晰地看到,在聽清楚她問題的一刹那,楊氏瞳仁縮了縮,受驚般眼睫陡然一顫。

她瞬間恢復過來,垂眸皺了皺眉,不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有人援救我,當時火起,我的侍婢和我交換了衣裳,托著我從氣窗爬出,我在膳房有人,躲到清晨就乘泔水車而出。”

說得再多也沒用,裴月明已經看清了,補充這麽多,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是嗎?”

這句話激怒了楊氏,或許說裴月明神態間隱藏的那種不相信激怒了楊氏,她霍地站起:“是!確實如此!”

“沒有任何人,就是我自己逃出的東宮!!”

被激怒的楊氏隱隱有種要病發的感覺,雙目泛紅,憤怒沖裴月明厲聲嘶吼。裴月明立即退後一步,桃紅和芳姑擋上前頭。

楊氏重重地喘著氣,她反應之激烈,有些出乎了裴月明的意料。

到了此時此刻,楊氏為什麽還要有所隱瞞?

裴月明一轉念就明白過來:“是因為你流放東南的家人?”

長信侯府傾覆,楊氏滿門男丁抄斬,女眷幼童流放東南三千裏。

楊氏如今的軟肋就兩個。一個是她年僅兩歲的兒子,但這個兒子如何,早就不是她能夠到的了,看她和蕭遇互掐的樣子,也索性豁出去不管不顧了。

那麽剩下的一個,就只有流放南瘴之地的楊家人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趕緊走!”

“我不想看見你!!”

楊氏陡然病發,她捂著耳朵厲聲嘶吼,睜大一雙赤紅眼睛猛向前直撲。

桃紅芳姑早有準備,一把將她推回去。

外頭的大力太監得了召喚,沖進來兩三下將楊氏押住,連連哈腰點頭,將楊氏送回內室去。

微微蹙眉站了一陣,裴月明轉身:“走吧。”

......

回到嘉禧堂,夕陽漫天。

蕭遲也剛回來,返身迎了過來,“你怎麽了?”

見裴月明,她微蹙著眉心,見他只心不在焉點點頭,蕭遲關切問:“是見楊氏不順利嗎?”

“沒,很順利。”

裴月明回過神來:“我見到楊氏了,”也試探過了,得出結論,“基本能肯定,是有人相救,至少是協助,楊氏才得以逃離東宮的。”

換而言之,這個幕後之人是存在的。

並且,基本能斷定就是蕭逸了。

能在皇宮動這手腳的,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人。排除了蕭遇本人,排除皇後,他們自己也沒做過,剩下的,就只是蕭逸。

“蕭遲,可我覺得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兩人並肩回了內殿,在羅漢榻上坐下,揮退伺候的人,裴月明端起茶盞,又皺著眉頭擱回去。

是啊,有很多地方說不通啊。

她一路上都在想這個。

頭一個,蕭逸這令人驚訝的宮中人脈。

前面說過,東宮雖獨立成宮,但宮禁依舊非常森嚴,蕭逸居然能這麽及時迅速無痕地將楊氏送離皇宮?

這真的震驚到了裴月明。

要知道,蕭遲手裏還握著當年太後薨逝前留給他的人手呢,也趕不上他。

“是誰助他發展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