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還未亮,就接到聖旨。

張太監騎馬連夜急趕,是皇帝讓蕭遲盡快進京。

都到家門口了,還特地送來一聖旨,皇帝的關注程度可見一斑。

“三殿下,咱們快些入京吧?”

張太監撐著墻抹一把臉上的黃塵,禦書房這些日子是超低氣壓籠罩,大氣兒都不敢喘啊!

他這姿態,裴月明哪裏敢怠慢,忙忙吩咐鄔常陳雲等人打包好證據,馬上出發。

今天兩人恰好換過來了,蕭遲摩拳擦掌一路現在無奈扼腕。裴月明倒沒他這麽期待,但忙碌這麽久終於到了要錘爆朱伯謙這老家夥狗頭的關鍵時刻了,她精神一振,人立馬就不困了。

“走!”

接過冰帕子揉了揉臉,她直接翻身上馬,一揚鞭往京城東門直奔而去。

張太監顧不上歇息,一同趕回,另外還有賈平夫葛賢蔣弘等人,也一並騎快馬先行一步。

馬蹄聲嘚嘚,一路吃盡黃塵,裴月明天未亮出發,辰末就進了城,中午之前就趕回皇城。

從含慶門疾奔而入,一路趕到紫宸宮的陛階下。

她都顧不上洗把臉,陛階下已經有小太監在等著了,一頭一臉的大汗估計等了很久,一見裴月明立馬狂奔上來:“殿下萬安,陛下等著呢!”

裴月明低喘著,後面也是人仰馬翻,趔趄走著還在急急忙忙抹臉拍衣服戴烏紗,沿著陛階快步往上,她低聲問:“父皇龍體可安?……禦書房還有誰?”

“陛下萬安,”小太監掃一眼張太監,見張太監沒什麽反應,忙道:“有二殿下,有朱公爺。”

三路欽差都在,裴月明問:“太子呢?”

“太子殿下未曾來。”小太監補充:“太子殿下日前染了暑氣,正臥病在床。”

稱病盡力避開嗎?

裴月明回頭看了一眼,含慶門前還停了一輛青帷小車,張太監已命小太監們去引車上的人下來了。

她笑了笑,不是想避就能避得開的。

朱伯謙和楊睢不同,朱伯謙可是母族,是根,是骨,真正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低聲說話間,已快步行至禦書房門前了,裴月明正接過帕子要整理一下儀容,裏頭皇帝已高聲:“遲兒?進來!”

裴月明一把甩了帕子,大步而入。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皇帝端坐在禦案之後,殿內人不少,卻靜悄悄的,刷地所有視線看過來,裴月明目不斜視,利索跪地問安。

皇帝見了愛子,面上稍露欣慰:“這一去幾個月,路上可吃了苦?”

只那些許欣慰稍縱即逝,須臾他神色重新凝肅起來了:“你先前奏章上所表,是怎麽一回事?”

裴月明起身,目光掃過斜前方的朱伯謙,目光對上,她微微挑唇,露出十足蕭遲版的譏誚微笑。

朱伯謙確實很憔悴,人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眸色黑沉沉,有一種毒蛇遇險時乍露的兇戾之色。

裴月明才不懼,這才正常嘛,窮途匕見,當然對方這匕哪怕淬了毒也已不能觸動她分毫。

“父皇!”

裴月明已朗聲道:“兒臣出京之前,得一舉報,言道梁國公朱伯謙侵吞去年下撥的築堤款,兒臣不敢怠慢,遂一直關注追蹤,最後經祈州,尋到鄣州。”

“父皇,此乃詳細過程!”

裴月明從懷裏取出奏章,呈上,張太監趕緊過來接。她又表示還有一系列的人證物證,人證縛在陛階下,物證則放在外頭候見的葛賢等人手裏。

張太監得示意,又忙忙去外頭取物證。

更漏滴滴答答,侍立的宮人太監低頭屏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殿內死寂,只聽見上首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

這時殿外有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去接人的小太監輕手輕腳溜了進來,附耳對張太監說了些什麽。

張太監小心翼翼來到皇帝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皇帝動作頓了頓,“叫進來。”

聲音不大,山雨欲來般的感覺。

斯斯索索,一個青綢衫裙面紗蒙臉的女子低著頭入了殿,安靜跪在一邊。

楊氏。

“把太子叫過來。”

皇帝看罷奏表附錄,繼續翻開起邊上的一大摞口供物證。

朱伯謙盯了楊氏半晌,也認出來了,一震,鎮定一瞬維持不住,面露驚愕。

張太監去叫的人,來得非常快。蕭遇不知真病假病,但顯然是剛從床上下來的,頭發衣裳匆匆穿戴還略有幾分淩亂,進殿後入到禦案前,忙跪下問安。

“兒臣見過父皇,……”

“你過來。”

問安都未完,就被皇帝打斷,蕭遇繃著神經又不解,忙起身繞往禦案後去。

“啪!!”

一記又狠又勁耳光,不等蕭遇停穩,皇帝霍地站起身,狠狠一個耳光扇了過去,皮肉相擊的重響,直接把蕭遇的整張臉都扇歪到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