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能打擊蕭遇,蕭遲只怕是自帶幹糧上火線都是肯的,他這會肯定暢快得很。

裴月明也高興,這頭開得不錯啊,若順利完成差事,這河工政績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皇帝這回很給力啊。

高興了一陣,又有點擔心,主要擔心蕭遲那狗脾氣。

裴月明雖沒親眼見,但蕭遇的反應並不難猜,毫無疑問他會不遺余力給蕭遲下絆子。

分功勞是好,但這樣橫插一竿子進人家項目裏頭,受的掣肘卻很大的。蕭遲就算是皇子那也是個朝堂新人,根基經驗一應俱無,保管一絆一個準。

問題是朝政官場和宮裏可不一樣,皇帝都得耐著性子斡旋平衡。

“應該不會吧。”

王鑒給裴月明打開一卷長紙,是戶部大小官員及六部主要人物的姓名職務等基本信息,他忙說:“陛下手諭後,就召見了戶部陳尚書了。”

這明顯是要讓關照蕭遲了。

王鑒說:“陳尚書總不敢陽奉陰違吧?”

裴月明卻搖了搖頭,她還是不看好。

陽奉陰違不敢,但和稀泥肯定有的。一邊是東宮儲君,一邊是得寵皇子,陳尚書都六十多的人,官場浸淫幾十年,哪可能讓自己陷進去?

且他兩朝元老,素來勤勉,皇帝也不可能真怎樣他。退一萬步皇帝真怎麽樣了,陳尚書告老致仕的面子還是有的。

且看著吧。

……

翌日,蕭遲正式赴戶部走馬上任。

自崇明門而出,穿過含慶門,即是外朝。外朝東西朝房外有一高達三丈的朱紅宮墻,宮墻之外,集中了現今所有中央衙門,吏戶禮兵刑工六部,禦史台翰林院等等。

整個大晉朝的政治核心,大起大落幾經不易,如今蕭遲終於要踏進來了。

不過他運氣沒裴月明好,頭天晚上兩人換過去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換回來,所以這第一次歸裴月明。

她心裏暗笑,那家夥這會肯定在生悶氣。

不過這也不一定就是運氣不好,這頭天來,裴月明估計是不大順利的。

緋色飛龍紋帷幕的轎輦在戶部大院前落下,王鑒撩簾,裴月明微微低頭而出。她擡起頭,提前等在門前的小吏已迎了上來:“小的請殿下安,殿下請。”

裴月明頷首,王鑒示意小太監打賞。

小吏將裴月明迎了進去,須發皆白有點顫巍巍的陳尚書已帶著兩個侍郎在堂前等著,見三皇子立即上前相迎見禮。

“不必多禮,諸位請起。”

這態度把握並不容易,不能崩了蕭遲人設,更不能得罪人,裴月明矜持點了點頭,擡了擡下巴讓王鑒去扶人。

她又說不必過於客氣拘禮,往後日子還長著。陳尚捋須應了。

這般你來我往客氣一番,陳尚書就說:“不敢耽誤殿下辦差,”他轉頭看了左側一個呂姓侍郎,“河工銀子核算一貫由呂侍郎具體負責,在甲乙號院。”

半句不提是由皇太子領頭的,將呂侍郎推出來後,這老頭咳嗽幾聲:“不如先由呂侍郎和殿下過去?先熟悉一下情況?”

呂侍郎四旬上下,臉瘦削看著不拘言笑,此時已上前一步拱手。

她就說:“勞駕。”

呂侍郎轉身,擡手虛虛指引往裏而去,兩人也沒什麽交談。裴月明瞅了眼他背影,不用懷疑,皇太子底下具體總領差事的,肯定是蕭遇的人。

甲乙兩院都很大,裏面二三十間值房,大大小小的官員近百,都在埋頭噼裏啪啦忙著核算。

粗粗看過二院,呂侍郎領裴月明到一見朝向最好最大,明顯是剛剛仔細收拾過的值房,十分恭敬拱手一禮,“請殿下恕罪,河工銀子調撥在即,期限很緊,這……”

裴月明秒懂:“本王正是奉陛下之命協理此事的,既時間緊迫,那更不能耽擱。”

呂侍郎也不廢話,幹脆利落出招了:“如今糯米和蘆杆尚未開始算計,還請殿下多多辛勞。”

如今建造城墻堤壩,用的糯米石灰漿。糯米濃湯摻進石灰砂漿當中,再拌以碾碎的蘆杆和桐油,用這種復合漿壘磚石非常堅固,強度並不亞於混凝土。

戶部目前要做的,就是根據丈量數據算計總共需要的材料用量,再折合成銀子,在限期內得出總數上奏皇帝。等皇帝批復後,後面再具體出庫。

現在分給蕭遲的任務就是算計糯米和蘆杆的用量,呂侍郎道:“殿下十四前算清即可。”

蕭遲將結果交上去,再留一天合算總數。皇帝有旨,十五前核算完畢。

呂侍郎指了指書案上的幾部冊子,還有側邊的一口大箱,表示丈量數據都在這裏了,拱拱手:“下官不敢耽誤殿下。”

幹脆利落走人。

“殿下,他這是……”

王鑒從未接觸過一時還有點雲裏霧裏,裴月明卻一看就明白了,她翻了翻案上的這幾本厚厚的冊子,再瞄一眼那口半人高朱漆大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