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次日,馮景覓又去岑旭辦公室簽字。
馮景覓抱著一堆文件,進門的時候岑旭正跟孫省得談事情,視線往她身上一掃,繼續剛才的話:“……這次我就不親自去了,你代表我去跑一趟,也不要表現的太熱忱,要不要繼續合作,我還沒考慮清楚。”
他說到這裏合上文件,扣上鋼筆。
一副公事公辦的陌生語氣:“什麽事?”
馮景覓往前遞了遞文件,“需要您過目的資料。”
“我現在很忙,先放下。”
馮景覓只好說:“岑經理等著用。”
“那就讓他等。”
馮景覓:“……”
她站著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
孫省得這個攪屎棍關鍵時候總能化解尷尬,他趕緊接過去馮景覓手裏的文件,笑著打哈哈,“要不馮主管先回去,一會兒岑總交代完事情,簽好字,我跑腿送你們部門去?岑經理不會說什麽的。”
馮景覓也只能這樣。
孫省得是個墻頭草,馮景覓知道,不過她有時候很好奇,自己都已經跟岑旭沒什麽瓜葛了,他怎麽還一副畢恭畢敬,有意討好的姿態。
按照職位,她雖然是部門主管,他是總經理助理,理論上她比他職位大,但他是為總經理服務的,公司上下都很賣他面子。
就連岑遠見了他,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
也就在孫省得這裏,馮景覓仗著自己曾經是岑旭的女人,能撈點油水。
回顧馮景覓跟岑旭的這段感情,就有一次馮景覓被岑旭隆重介紹過,被孫省得、李若青之外的人,用另一層身份認識過。
那次岑旭陪母親回老家祭祖,要一周的時間。
馮景覓那個時候正處在多巴胺分泌最旺盛的階段,想他想的要死,兩人距離遠,而岑旭只能抽出了半天的時間,就在中間地帶選了一個縣城見面。
馮景覓需要開一個小時的車才到,彼時馮景覓那輛白色騏達剛入手,還新鮮著,熱乎著,再加上車技不好,用起來格外的愛惜。
而因為高速維修,岑旭在路上耽擱了三個小時。
最後姍姍來遲,只能跟她相處半個小時就得往回趕。
小縣城又偏遠又落後,況且對這邊不熟悉,就在郊區附近找了一個有山有水的濕地公園。
兩人停好車,在公園裏沿著湖邊溜達,岑旭那天的穿著比較閑適,也不知是思念作祟,還是本來就喜歡,總之看見他就覺得心口小鹿亂撞。
微風陣陣,吹佛著湖邊蘆葦。
天朗氣清,沿岸有幾個垂釣的人。
他們走到涼亭,看到一個五十歲往上走的中年人玩路亞,鉤子甩出去,往回拉,輕而易舉捕獲一條大魚。
這樣的撲魚方式在這種淡水的小湖邊,有些殘忍。
大魚要麽被強拉硬拽的拖出來,要麽掙脫法網,撕破皮肉,帶著很難愈合的傷口苟延殘喘,最後因為傷口死亡。
總之一旦被勾住,基本沒有活路。
馮景覓背著手走過去,看到這人放漁具的桶裏就有一些大魚的魚鱗,還有血粼粼的,散發著腥味的腐爛皮肉,只是這麽看看,就覺得渾身發麻。
馮景覓毛骨悚然趕緊離開,走到蘆葦蕩最茂密的另一邊。
聽到岑旭與人攀談的內容——
“幾條了?”
“剛來。”
“這邊大魚多不多?”
“也還行……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從嶧市過來的。”
“來這邊探親還是出差?”
“過來陪我太太。”
“剛才哪位?”
“是。”
“……”
“……”
馮景覓很清晰的聽到耳朵裏,他說話的語氣那麽正經,一點兒也不像在開玩笑。
不僅對面這位大爺信了,馮景覓恍惚之中,也信了。
那個時候兩人還沒做。
他就對外人說她是他的太太。
當然這個外人簡直太外了,不出意外這輩子也不會遇到第二次,他說與不說,從本質上並無區別。
不過陷入愛情旋渦的女人就是那麽笨,一點兒沒有技術含量的花言巧語,就能讓人芳心暗許。
臨別的時候,她還故意問他:“你剛才跟那個大爺聊了什麽?”
岑旭說:“問他釣了幾條魚。”
“還有呢?”
“他聽出我們不是本地口音。”
“還有呢?”
他一笑,“還有什麽?”
馮景覓原本精光閃閃的眼神慢慢暗淡,“沒什麽,就是問問。”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又做作又矯情。
***
岑旭這兩天都回家裏住,忽然覺得,忙碌一天回到家,暖意洋洋,有口熱菜的生活似乎也不錯。
這跟他以前的想法完全相悖。
岑旭在遇見馮景覓之前,在工作上,比現在還要敬業。
全年無休對他來說是常態。
不過在向馮景覓坦言過想睡她,感到她也並不排斥的那個月,岑旭斷斷續續休息了五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