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⑦章

秦放嚇了一跳,也搞不清顏福瑞是眼睛花了還是真的所言非虛,手裏面的藤條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司藤從他手裏把藤條接過來,放到鼻端慢慢去聞,顏福瑞見她不怕,心裏也踏實了些,過了會遲疑著又挪了過來。

見司藤沒說話,秦放忍不住問了句:“真有……眼睛?”

司藤點了點頭:“只不過這根已經被絞斷,等於是死了,也算是閉了眼,顏福瑞看到的,是回光返照吧。”

她口氣這麽輕松,顏福瑞臉上有點發燙,覺得自己過於大驚小怪:“那個……司藤小姐,你們藤條,還興長眼睛的啊?”

司藤看了他一眼:“什麽長眼睛,不是有兩個人下了水嗎?兩個人,四只眼。”

顏福瑞沒反應過來,嘴巴半張著一臉納悶,邊上的秦放卻是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這藤條上的眼睛,是當時拎著藤箱下水那……兩個人的?”

司藤說:“是啊。”

又說:“我不是說了嗎,白英的計劃裏,沒有什麽偶然,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她自己的埋骨地,當然更要陪上十二萬分的小心。”

鬼索當然是有一定的靈性,但是作為本體的白英都已經被鎮殺,種在湖底的區區藤條又能掀起什麽風浪?日子久了,跟腐藤死藤也不會有什麽區別。

所以白英要趕在藤條的靈性還沒有喪失殆盡之前,給它們打一劑“強心針”以助其妖性,對於妖來說,短期內助長妖性戾氣,莫過於……戕害人命。

秦來福不會水,一定會安排水性好的人下水掩埋藤箱,不管他安排了多少人,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那天晚上,不會有活人浮上水面,除夕之夜,陰冷的湖面之下,是看不見的修羅場。

四只眼睛,分別被四根鬼索所奪,這四根獨目鬼索,就是她墳冢的守護者,靜靜貼伏湖底,有異動時驟然暴起,絞殺有意無意靠近或是可能形成威脅的人或者物,順便用活物的血液澆灌湖底的鬼索,以便其繼續生長殘喘。

司藤相信,以鬼索的靈性,不可能會在白日顯露蹤跡,這一次,或許因為是在深夜,所以對付秦放時,才會大意揚升出水面,讓顏福瑞看了個正著。

剩下的兩具屍體,必然會和白英的屍骨一起,被鬼索深深絞纏於水下:白英的謹慎登峰造極滴水不漏,即便這世上真有其它人找到了埋骨地,啟開墳冢,面對的,會是三具遺骨。

精心安排,算無遺策,萬事具備,含笑撒手,心中終究是得意,臨死時,對著丘山道長幽幽道出一句:“我一定會回來的。”

顏福瑞聽的心頭涼氣直冒:“司藤小姐,你的意思是,白英在湖底這麽些年,鬼索還殺過其它人?比如像秦放一樣無意中靠近的人?如果這樣的話,西湖邊應該會有一些傳聞啊。”

“你以為鬼索的眼睛是白長的嗎?即便害人,也會相當隱秘,真的驚動了人,必然會很長時間偃息不動,不會自找麻煩的。”

秦放一直靜靜聽司藤和顏福瑞對答,直到此時才插了一句:“那,司藤,你還要復活白英嗎?”

顏福瑞如被點醒,趕緊附和秦放的話:“是啊司藤小姐,白英死了都會害人,如果活過來的話那還得了啊?要不我們不要復活她了……”

司藤臉色一沉,冷冷打斷他:“在你心裏,我一定鬥不過白英是嗎?合體之後,我就一定會被她控制嗎?”

說完,也不等顏福瑞說話,轉身就朝著湖邊走去,顏福瑞也沒留心她幹什麽,心裏嘀咕著,那人家白英小姐確實是比較厲害一點嘛……

正想著,忽然聽到秦放大叫了聲:“司藤!”

秦放的語氣有些不對,顏福瑞趕緊擡頭,這才發現司藤已經在水裏了,一漾一漾的水線正齊到她腰,秦放正想邁步過去,司藤厲聲喝了句:“不準過來!”

秦放愣了一下,只這片刻的晃神,司藤身子往下一伏,瞬間就消失在水面之下,一行迤儷的水線直向湖心,轉瞬就不見了。

顏福瑞結結巴巴:“司……司藤小姐是……是合體去了嗎?”

秦放好久都沒說話,末了咬牙說了句:“開船!”

引擎的馬達聲漸漸隱去,沖鋒舟停在漾著些許微光的湖心之上,隨著湖水的動向原地輕晃,周圍安靜的近乎異樣,顏福瑞心裏越來越慌,明明遙遙就能望見湖岸,卻覺得比被扔在遼廖的太平洋中心還生還無望。

他哭喪著臉勸秦放:“秦放,我們還是聽司藤小姐的話吧,司藤小姐不是說不準過來嗎……”

秦放背對著他盤腿坐在船頭,定定的一動不動,過了會實在被他嘮叨地煩了,伸手從沖鋒舟置物格裏扯了個癟了的救生圈扔給他:“要走你走,自己吹氣。”

顏福瑞攥著那個救生圈哀怨地看秦放,過了會,也不知道他是真想走還是坐在沖鋒舟上閑的無聊,居然真的扯著吹氣口鼓著腮幫子呼哧呼哧吹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