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章(第3/4頁)

賈桂芝沒理他,或許是因為街頭正好停著一輛警車,或許是因為沒通過收費站之前,心裏一直緊張,直到出城之後,她才接了周萬東的話茬:“你不是用膠帶封了他的嘴嗎,他還怎麽吵鬧?”

女人就是蠢笨,他說的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吵鬧,他的意思是,秦放一直很沉默,根本就沒有掙紮的嘗試……

算了,跟她也解釋不清,周萬東哼著小曲上了高速,忽然又想到什麽好笑的:“那個秦放,你不是說是安蔓的未婚夫嗎,可憐啊,也是個被戴綠帽子的,安蔓這個女人不簡單啊。”

賈桂芝有些意外:“不是說安蔓拼死都要為她男人報仇嗎?怎麽,也給秦放戴過綠帽子?”

她話中的辛辣諷刺之意展露無疑:“果然,賤人就是賤人。”

橫豎已經上路,周萬東也就不跟她計較囊謙這回事了,一個人開長途車容易犯困,他也樂得邊上有個人時時說話:“不怕告訴你,在囊謙的時候,我以為是安蔓截了貨,給過她苦頭吃,那時候,跟她待在一塊的,是另一個男人,就是命苦,連人帶車,被我們踹下懸崖,摔死了。”

說到最後,他雙肩一聳,做了個很無所謂似的攤手動作,好像正在談論的事情,是有多麽好笑一樣。

“你不知道,安蔓那時候哭的有多慘,哎呦,我都不忍心聽。說實話,老子一直以為,摔死的那個就是秦放,後來你跟我說找秦放,還找著了,我才反應過來,我靠,闔著車裏那男人不是秦放,是個小三啊。這娘麽,一邊跟趙江龍攪和不清,一邊要跟秦放結婚,一邊還跟別的男人生離死別的,簡直人才啊。哎我說,賈大姐,你當年,也受了她不少氣吧?”

說完了,斜眼看賈桂芝,尋思著這話應該戳中她傷口了,女人嘛,哪個聽到小三不動氣的?

奇怪了,賈桂芝臉色挺平靜的,語氣也平靜。

“早些年,結婚的時候,我和老趙感情不錯。後來,生意做大了,手裏有錢了,他就開始花了,最初聽到他在外頭有女人,我也氣,也尋思著上門去鬧,後來發現,他的女人不止一個,最多的時候,有三個。”

“這我哪鬧的過來啊,不是給自己找別扭嗎,我就再也不管了,那些女人,有哪個對他真情實意的,還不就是貪他的錢,早晚他會明白的。”

“這一天果然就來了,三年前吧,他生意出了紕漏,被公安查,一夜之間就倒了,外頭債主叫囂要砍死他,他那幫小三小四的,連口飯都沒給他送,腳底抹油的走的那叫一個幹脆利落,我告訴你,我不誇張,有幾個,連鍋碗瓢盆都給卷走了,缺不缺德啊。”

“那時候誰救的他?我,我老家是囊謙,我幾乎是變賣家產,地、房子、牛、羊,幾代人積攢起來的,全給他還債,我太爺死前留過話,賈家不能離了祖地,怎麽著都要留幢房子留個姓,說是會有人來找,為這話,當年玉樹地震,房子塌了,好多人搬離,我都還堅持又在祖地上起了房子。結果,為了老趙,連根拔起,什麽都沒了。”

周萬東聽的直打呵欠,他起安蔓這個話頭,無非想聽點桃色緋聞故事打發時間,誰承想變成了賈桂芝這個老女人絮絮叨叨的憶當年:你跟趙江龍那點事,誰稀得聽啊。

賈桂芝愣了半天,自言自語著:“也不對,也不是什麽都沒了,經過這件事,老趙把我當恩人一樣看,我去牢裏探監,他跪在地上,左右扇自己耳光子,哭的眼淚鼻涕流一臉,跟我說,桂枝啊,我對不住你啊,以後你要有什麽事,你吩咐一句,水裏火裏,豁出命去,我都給你辦啊。”

周萬東又打了一個呵欠。

賈桂芝看見了,她盯著駕駛艙後視鏡裏周萬東那張嫌惡不屑的臉一直看,嘴角浮起報復似的微笑。

她一字一頓:“後來,我真的吩咐他了,我跟他說,我要那顆九眼天珠。”

尖厲的車皮刹車聲,車子以漂移式的弧度猛然就打在了路中央,好在後面的車距離還遠,沒有發生追尾。

賈桂芝無所謂似的對著周萬東笑了笑,說:“是啊,老趙被你們提攜著帶貨賺錢,他知道你們手段狠,不敢動什麽心思,他要九眼天珠幹什麽呢?那顆珠子,是我要的。”

車側的後視鏡裏,遠處的車漸漸近了,周萬東定了定神,重新發動車子,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奇怪:“你要九眼天珠幹什麽?不是為了錢吧?”

賈桂芝不屑也似的牽扯了一下嘴角:“錢?你們這些人,就只知道錢了吧。”

“你沒有生長在藏區,不知道對我們這種從小就信佛的來說,佛教聖物,有多麽重要的意義。那顆九眼天珠,我原本準備拿來,供奉給我們前藏的大活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