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章(第2/3頁)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吭哧吭哧往上爬,死要面子活受罪,前輩們真是一點都沒騙他。

好不容易爬到頂上,卻傻了眼。

難怪顏福瑞的地形圖是那樣畫的,他們自作聰明從另一面上山,希望不留下可察的痕跡,卻犯了一個大錯誤。

這條路雖然也通往山頂,但是不通往那個洞,這邊的山頂和那個洞之間,隔了十來米寬深不見底的……懸崖。

秦放泄氣地一屁股坐到山石上:“我跳不過去。”

司藤豎起手指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再然後走到一棵樹下,雙手環住樹身,額頭抵住樹幹,口唇翕動,喃喃說著什麽。

秦放看著看著,忽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止那棵樹,周圍的樹,還有藤蔓,都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向著一個方向彎斜、抽長、延伸,幾分鐘的功夫,那十米懸崖之上,搭出了一座不到半米寬、由藤蔓和枝條雜錯編織成的小橋,雨稍微大一些,小橋就四下晃動。

司藤回過頭向秦放招手。

秦放傻眼了,結結巴巴說了句:“那個……司藤,這個不好開玩笑的……”

這一陣子,央波在做一塊八仙過海的銀版,匾額大小,每個人物都是立體透雕,過幾個月,會有一個自治州的苗銀工藝品大賽,聽說前三名的作品還會送到北京展示,他是挺想琢磨出點用心的好作品的,臨睡的時候,還在問沈銀燈:“何仙姑的飄帶,如果做出誇張的細長效果會不會更好,那樣會顯得腰身更纖細些,形象上會更漂亮。”

等了半天不見沈銀燈回答,他翻了個身,撐起手臂看沈銀燈:“剛熄燈就睡著了嗎?”

沈銀燈沒有睡,點漆一樣的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央波和她對視了一會,問她:“你為什麽要騙那些道長說你懷孕了?”

沈銀燈愣了一下,旋即想到應該是在黑背山幫她忙的人告訴央波的:“你知道了?”

又問:“你說什麽了嗎?”

央波搖搖頭:“我對他說,阿銀這麽說,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當作不知道,不要對外講了吧。”

沈銀燈心裏一暖,眼眶有些發熱,她欠起身子,手臂環住央波的脖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央波一時情動,身子都熱起來了:“阿銀,我們也該要個孩子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阿媽說,金阿尼寨有個巫醫很靈驗的,我們可以……”

話還沒完,他已經察覺到沈銀燈的情緒瞬間冷了下來,連帶著身體都硬邦邦的好像木頭一樣,她說:“太累了,休息吧。”

央波還想堅持,沈銀燈定定看向他的眼睛,聲音忽然說不出的柔和:“太累了,休息吧。”

濃重的困意漸漸襲來,眼皮沉的像是掀也掀不開,央波腦袋一歪,跌趴在沈銀燈身上,沈銀燈的眼睛裏有一瞬間詭異的紅光迸射,再然後,嫌惡地推開央波的身體,翻身坐了起來。

如果不是百年前被麻姑洞的掌門人傷的太重,至今也沒有完全痊愈,誰要畏首畏尾地藏在道門,為了掩飾真相同莫名奇妙的男人卿卿我我?

人類中的雄性被沖動驅使的欲望太多,親密的歡好已經讓她極為反感,又得寸進尺的要生什麽孩子:妖是不能跟人生孩子的,除非為情犧牲,盡棄妖力化歸肉胎——這種蠢到極致的事,有誰會做?白素貞嗎?還不是生子之後永鎮雷峰塔,再無出頭之日。

不對不對,她想起什麽,心裏一個咯噔。

聽蒼鴻觀主所說,司藤是生過孩子的,非但如此,她還曾經被鎮殺過。她是如何做到化歸肉胎之後重新為妖,而且死而復生的呢?她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術?

不行,機關的設置要改,不能一上來就殺了她,得從她的嘴裏問出一些東西。

沈銀燈翻身下床。

顏福瑞剛剛走進寨門,無意間擡頭,覺得高處有什麽東西一晃,他警覺的很,迅速趴到墻根處的石板下,把黑色雨披罩了全身,乍一看,真像一塊不規則形狀的石頭。

雨沒有變小的意思,他屏住呼吸,把兜帽輕輕掀開一條縫。

是沈銀燈,真的是沈銀燈,她走的好快,像是電影裏的幻影特技,明明前一秒還在高處,眼一花,下一秒已到了眼前,再一晃神,只剩下了寨門處的背影。

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真的見到,還是一口氣堵在胸口半天上不上也下不下:沈銀燈真的是妖怪,真的是赤傘!

而這妖怪,似乎也沒有人類故事或者傳說裏編排的那樣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她要去什麽地方,還是要靠走的,只是這速度,快多了罷了。

深更半夜,大雨瓢潑,她是要去哪呢?

顏福瑞忽然想到什麽,臉色一變,趕緊掏出手機給秦放撥電話。

通了,但是沒人接,顏福瑞也是心急如焚,一次次摁了之後又重新撥號,心裏默念著:你倒是接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