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④章(第2/3頁)

從來也沒發現,沈銀燈居然有這樣一雙迷幻般的眼睛,眼波溫溫柔柔地似動非動,又像是淺淺的漩渦,打著讓人舒服的旋兒,一點一點地把人吸附進去。

秦放的意識漸漸不受控制了,沈銀燈伸手輕輕撫上他額頭,輕聲囈語,像是慵懶的吟唱:“她不讓你說,還是你不敢說?沒關系,你可以不說話,只要按我吩咐的去做,我只是想看一看……”

腦子裏開始蔓延出大片大片的空白,緊接著,響起了書頁緩緩翻起的聲音……

啪的一生脆響,像是憑空一個巴掌,又像是什麽東西狠狠抽過。

秦放一下子清醒過來,心跳的極其厲害,額頭到後背,都是津津冷汗,擡眼看沈銀燈,她就那麽臉色鐵青地站在對面,右臉頰上三道被抽過的血痕,有血珠緩緩滲出。

腦子裏一跳一跳的疼,秦放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只是下意識抽出紙巾給沈銀燈:“沈小姐,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沈銀燈不接,她冷冷地盯著秦放看,忽然笑起來,笑著笑著,幾乎是咬牙切齒了:“怎麽了?何必明知顧問。妖怪果然就是妖怪!”

說完了掉頭就走,秦放看著她地背影愈行愈遠,忽然想起司藤先前給他地那縷頭發。

這個沈銀燈,明明就是修道之人,為什麽修的像是什麽迷幻邪術一樣?

秦放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秦放給單志剛打了個電話,知道他生氣,開玩笑說:“你的手機可真經摔,那麽啪一下子,我真怕你連電話都接不了了。”

又說:“你把電話放在安蔓耳朵邊上,我跟她說句話。”

他屏住呼吸聽那邊的動靜,好久好久,才聽到極其微弱的一線呼吸,就是這線呼吸讓他一下子紅了眼圈,說:“安蔓,事情我都知道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怪你。”

那線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帶著顫音,又像是嗬嗬地努力要說話,秦放聲音有些發哽:“安蔓,我一定回去見你。如果你沒有見到我,我一定是先在下面等你了。”

打完電話,心裏忽然輕松了很多,回到客棧,蒼鴻觀主他們已經走了,天漸漸黑下來,苗寨外圍的天空開始有零落的星星升起,這裏的星星很少,每一顆都孤零零懸著,司藤倚著吊腳樓的欄杆看天,聽到腳步聲也沒有回頭,說了句:“回來了。”

秦放覺得面對著司藤的任何時候,都沒有此時此刻這麽坦然:“司藤,我跟你告別。”

司藤回過頭來,多少有些詫異,又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所以,為了安蔓,連命都不要了?”

也許是為了安蔓,也許是為了自己,也許不是為了誰,只是覺得這樣做了,心很安靜。

“想走就走吧,大家認識一場,以後我要是路過,又正好有空,會給你上柱香的。”

秦放說:“你保重。”

他把錢包掏出來,取了大部分現金和卡給她:“我想我是用不到了,你留著吧,密碼六個8,好記。”

“安蔓的身份證我放桌上,之前都是我給你辦手續,以後你不管乘車還是住店,都可能用到,別丟了。但是安蔓一旦確認死亡,你可能也不能再用了。或者你找一個腦子清楚的助手,這些小事交給他去辦,多付點錢就行。”

“還有沈銀燈,她有些奇怪,跟其它的道長都不一樣,我只是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忽然有被她控制的感覺……你和她有仇,她是沖著你來的,你小心她。”

……

還有什麽?好像沒什麽了,她那麽能耐,也沒有太多自己能幫得上的地方。

司藤很久沒說話,末了忽然冷笑起來:“你知道沒法勸的我跟你一起走,又改了方式了?說一些關心的話,我就感動地眼淚嘩啦跟你去見安蔓了?”

她甩了現金和卡就往屋裏走,挺刮的紙幣在半空打著旋,散的滿地都是,吊腳樓的鋪板都是木頭,拼接的縫隙很大,一個沒留神,尖細的鞋跟插到板縫中,險些摔倒。

秦放俯下身子,把散落的紙幣和卡一張張撿起來,知道她不會接,幫她放在屋裏的桌子上,又用杯子壓好,出門時,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句:“司藤,高跟鞋穿久了不舒服,可以買一雙平底的,換著穿。”

1936年,上海,百樂門,衣香鬢影,杯盞交碰,汗津津的洋行老板架一副圓溜溜的黑框眼鏡,不住向她招手:“司藤小姐,司藤小姐,介紹你認識華美紡織廠的少東,邵琰寬邵公子。”

又說:“司藤小姐來自川地青城,可巧,邵公子早年也隨家人去過青城避暑呢,算是半個老鄉。”

她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轉身想走,邵琰寬很有禮貌地問她:“司藤小姐,可否賞臉跳支舞?”

燈光轉爍,樂音靡靡,她問:“如今,你反而不怕我是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