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⑩章

上次跟沈銀燈見面,已經搞得司藤很不快,秦放也不想瞞她,手機遞過去給她看:“我去還是不去?”

司藤接過手機看了看:“她是想打聽我這頭的反應,你想去就去,不過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心裏有數吧?”

秦放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三歲,你要是出事,我也得緊跟著給你陪葬,你覺得我會不會亂說話?”

這倒是,秦放真是愈發的上道了,司藤心情大好:“那去吧。”

秦放籲了口氣,正想轉身離開,司藤又叫住他:“秦放,這些日子你表現不錯,投桃報李,我給你個忠告。金玉良言,你要時刻謹記。”

十有八九不是什麽好話,秦放很警惕地看她:“什麽話?”

“你死心吧,沈銀燈不會喜歡你的。”

秦放氣結:“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沈銀燈了?”

“你每次見到人家,我都怕你眼珠子掉下來。”

“我只不過多看了兩眼,那是因為她跟陳宛長的像,換了是誰,遇到跟自己朋友長的很像的,都會多看兩眼吧。”

司藤笑笑:“你怎麽說都行啊,快去吧,沈小姐在外頭等著呢,我怕她等急了,待會翻墻進來,有傷風化。”

秦放氣的掉頭就走。

秦放一走,這院子裏顯得好生安靜,司藤百無聊賴的,坐了一會之後,轉身擺弄幾案上的擺設,幾案上間錯擺了自鳴鐘、花瓶和木底座的鏡子,取“終生平靜(鐘聲瓶靜)”之意,而但凡女人,擺弄這些到後來,都成了攬鏡自照。

老式的鏡子,照人多少有些失真,正看的好笑,鏡子裏有細長條人形貼著墻角挪進屋子,司藤心裏一驚,旋即反應過來:這是顏福瑞。

她把鏡子放回案上:“你還沒走啊。”

顏福瑞小心翼翼的:“司藤小姐,這世上有沒有什麽妖怪,出現時駕黑煙黑霧的?”

原來還是為了瓦房,司藤覺得他可悲可笑,卻又有可憐的余味叫人於心不忍:“別什麽事情都覺得是妖怪,這個時代,就算有妖怪,也不會這麽囂張作怪,賓館服務員說的不無道理,也許是人為犯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悲傷,顏福瑞說的很慢,他說:“司藤小姐,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潘道長的葫蘆晃啊晃啊,他跳起來大叫說有妖氣,後來才知道,柳道長、張真人還有丁師傅的法器都有動靜,還有啊,今天白金教授也說了,警察每一間房都搜了,也沒找到。瓦房一定是被妖怪抓走了。”

司藤沉默了一下,問他:“瓦房是你的親戚嗎?”

“撿的,山上撿的。那時候瘦瘦小小跟小貓崽子似的,人人都說養不活。可是我想著,我不也是師傅撿的嗎,我就撿回來了,頓頓米湯,居然捱下來了……”

司藤突然打斷他 :“也就是說,這孩子沒來歷?”

顏福瑞說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司藤說:“為什麽瓦房一丟,你們都覺得是被妖怪擄走的,如果他是自己消失的呢?如果瓦房就是妖怪呢?”

顏福瑞呆呆看著司藤的臉,司藤小姐是聰明的,聰明的人說話都是有道理的,可是瓦房是妖怪嗎?像嗎?一點都不像啊。

他想起以前出攤賣麻辣燙串串,瓦房鼓著腮幫子幫他推車,他想起擺攤時,瓦房看著邊上的羊肉串攤子拼命咽口水,他想起跟拆遷的那個宋工吵架時,瓦房沖在前頭,大叫:“我日你個仙人板板喲……”

顏福瑞流淚了,他哭的時候沒有表情,一張臉就那麽木著,眼淚流過蠟黃的臉,順著下巴頜一滴滴往下滴……

司藤嚇了一跳。

——“你哭什麽啊,我又沒說什麽。”

——“你別哭了,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啊。”

——“你別哭了行嗎,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人不見了你就找啊。”

——“好了好了,他在哪丟的,你帶我去看看。”

淚眼模糊中,顏福瑞只看到司藤一直皺眉頭說話,聽不清她說什麽,但奇怪的,獨最後一句話聽明白了,他沙啞著嗓子問:“司藤小姐是要去賓館嗎?”

司藤沒好氣,她被顏福瑞哭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不怕人哭,但是顏福瑞這麽哭,瘆的慌。

那就去看看吧,一來顏福瑞也算已經“投誠”於她,二來她也很好奇,夜半的那股妖氣,從何而來。

臨出門前,顏福瑞接了個電話,司藤聽到他說:“哦,你是秦放啊……”

然後端著手機,問司藤秦放的房間是哪一個,司藤示意了一下,顏福瑞講著電話進去,過不了多久,拿了個黑色的錢包出來,跟司藤解釋說,秦放忘帶錢包了,不過他跟沈小姐走的不太遠,自己已經跟他說了,和司藤小姐正要出去,可以順路帶給他。

司藤最初沒說什麽,過了幾秒,忽然心生不快,錢包抽過來往桌上一扔:“不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