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章(第2/3頁)

——“王道士啊,你誤會了啊。”

——“我真是想讓你看東西啊,那個洞裏頭,你下去看了就知道了啊。”

——“這是我們道門的事情,不要嚇到普通老百姓啊。”

——“這事很重要,你一定要來看一看啊,我相信如果李正元老道長還在世的話,他也會讓你去看的。”

……

王乾坤緩過勁來之後,也知道自己是杯弓蛇影想多了,丟了武當山道士的面子且先不去管,顏福瑞有句話說的還是對的,道門的事情就不要嚇到別人了。

他尷尬的不行,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場給圓過去,秦放看了看遠處的顏福瑞又看看王乾坤,倒是挺給他台階下:“道長這是……半夜伐木頭呢?”

王乾坤打著哈哈:“伐木頭……呵呵……伐木頭……”

他一邊說一邊做作揖請包涵狀往回走,才剛走了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小道長。”

小道長?

王乾坤下意識回頭,這才發現私家車後座的車門緩緩打開,有人扶著車門下車,看清楚人的一刹那,王乾坤有一種穿越的錯覺。

他是道士沒錯,但那不代表他的日常娛樂就是《道德經》抑或《南華真經》,電影電視什麽的他沒少看,這個女人的裝扮第一時間讓他想起十裏洋場,上海灘。

她穿銀灰色鑲水鉆的高跟鞋,鞋跟很高很細,踩地的刹那,雪白的赤裸足背彎起優雅的弧度,幾乎是同一時刻,王乾坤發現,她穿的是旗袍,不是加絨的秋冬厚旗袍,是那種幾乎沒有厚度的真絲旗袍,絲質極其細軟柔滑,下擺輕輕拂在膝蓋下方赤裸的小腿上。

旗袍外頭罩了一件色澤光潤的貂皮大衣,王乾坤如果識貨,就會知道這是被稱為軟黃金的紫貂級,老一輩常說的“風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就是,貂皮中的精品極其輕盈柔滑,據說真正上好的幼貂貂皮,可以團團擠擠塞進一只小杯子裏。

她的頭發是綰起來的,但是看不到任何綰發的簪子,髻松松的,蓬的恰到好處,兩邊垂下的發縷卷兒都似乎是精心計算過長度角度,點綴的無懈可擊——發型這一點上,全世界最好的發型師都沒法跟司藤抗衡,秦放親眼所見,司藤的頭發,可以自行綰髻。

直垂彎卷,任何復雜的發式,她的頭發都如同自有生命,分縷穿插靈巧編壓,第一次看見,秦放幾乎看傻了,不過轉念一想,她原身是藤,人類的編織手法再復雜,也敵不過藤條自然抽伸交疊——妖怪果然是有一技之長的,司藤要是肯安穩過日子,開個美發店什麽的必然日進鬥金客似雲來。

現代社會穿衣講究風格個性,復古混搭都不算稀奇,這樣穿的未必找不出第二個來,但是奇怪的是,別人穿都只像是穿衣,只有她穿上了,周圍的場景都模糊晃動,像是一擡手拂的就是老時光,一擡腳進的就是舊時代。

慢著慢著,王乾坤從最初的恍惚中清醒過來,她剛剛叫他什麽,小道長?

她看起來比自己小了四五歲,憑什麽叫他小道長?

司藤眼眸深處漸漸升起不一樣的光亮,她看著王乾坤微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提起……李正元道長?”

王乾坤答的不假思索:“是我太師父啊。”

話出口了才顧得上發懵,哪怕這女人說她是妖怪呢,都沒有這個問題讓他來的震驚:“你知道我太師父?”

“早年造訪過武當,見過老道長在山門題的字,書曰‘遵道貴德,天人合一’。筆力遒勁,氣勢綿延不絕,老道長寫的一手好字啊。”

武當山山門還有太師父題的字?武當山那三步一字五步一書的,王乾坤是完全沒注意過,不過她說有,估計是真有吧,王乾坤沒見過李正元,也從沒瞻仰過太師父真跡,不過有人誇自己太師父,真比誇自己還讓人通體舒暢,王乾坤笑的合不攏嘴:“女居士過獎了,我太師父,的確是……在書法上,很有造詣的。”

秦放沒有漏掉司藤眼底轉瞬即逝的一抹譏誚。

王乾坤走了之後,他問司藤:“這個李正元,其實字寫的不怎麽樣吧?”

“早些年,收到過他當面遞過來的一封信。”

司藤眼神漸轉深邃,似是努力要去回憶什麽:“早些年,做事講究禮數,罵人都罵的文雅,我就站在對面,還裝模作樣非要給我遞個檄文,一展開洋洋灑灑上千字,說我慢侮神靈,悖道逆理,真吸血之水蛭,患人之孑孓。滿篇拼湊拾古人牙慧也就算了,最不能忍的是那一手字,狀如雞爪,形如鬼爬,真是倉頡為之吐血,夫子為之上吊。”

這妖怪有文化起來,也是頗有點殺傷力的,秦放有些好笑,又隱隱有些擔心,司藤很有點睚眥必報的乖戾,剛剛那個道長既然跟李正元沾親帶故,處境似乎不大妙——也不知道看了那封檄文之後,司藤跟李正元之間是不是又有別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