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情難自禁(2)

蕭頌從一開始就知道,冉顏不是一個容易改變決定的人,所以當她提出要告辭,他也只是靜靜地看了她兩息,便道:“我送你吧,正好可以從延興門出城。”

“你不用膳?”冉顏問道。

蕭頌笑道:“我通常都在官署中用飯。”

冉顏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心裏卻覺得有些失敗,明明是過來致謝,事實卻是給別人添麻煩了,而且準備的一件“薄禮”,到現在還沒有送出手。

她向來做事果斷,卻不知為何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磨磨唧唧,許是因為第一次送男性禮物?冉顏思來想去,一咬牙,將帕子掏了出來,猛地伸手遞到蕭頌面前。

蕭頌正要起身,被冉顏突如其來的動作唬了一跳。

晚綠在身後不禁鬢角冒汗,有這麽送人禮物的麽?

“這個……給你的。”冉顏心裏有點慌,卻強迫自己擡頭看著蕭頌,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

蕭頌看著又好笑又高興,伸手接了過來。

解開系著的淡紫色絲綢,露出一角白疊布,四周的遮掩順著掌心散開,露出一方折成四方形的帕子,一角繡著的紫色蘭花仿佛能散發出幽香般。

冉顏看著他高高興興地連同絲綢一並揣進懷裏,不自在地幹咳了兩聲道:“我也不是特意繡的。”

晚綠聽了,更加暴汗,本來就是件挺寒磣的禮物,結果再加了這一句,更加顯得一文不值了。不過……晚綠偷偷拿眼角偷瞄了蕭頌一眼,見他依舊笑容滿面的模樣,才稍稍放下了心。

“我平時便愛用白疊布,只是舒娘生在亂世,也未曾學過女紅,我還從來沒用過這麽好看的帕子。”蕭頌笑道。

他說著,起身吩咐人將馬車駕到內門道那邊,便與冉顏一同過去。

外面的風雪漸又大了些,蕭頌這兩日正在搜尋屍體,但這場風雪來勢兇猛,郊外儼然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鬧得他心情很不明朗,今日卻是一掃陰霾,覺著即便不吃午膳冒著風雪去郊外尋屍骨也很有幹勁。

馬車停在內門道裏,冉顏在晚綠的攙扶下,先登上馬車,探出頭去,“蕭郎君,外面風雪大,你不如也坐進來吧。”

蕭頌遲遲不曾上馬,等的就是這句話,所以當下半句也不曾客氣,飛快地蹬上了馬車。

車廂內的火爐一直不曾熄滅,溫暖如春,蕭頌身上落的雪花頃刻間化作水滴,他身材本就魁梧,一進入車廂,攜風帶雨般,硬生生把車廂裏的溫度降了一大半。

晚綠和歌藍很識趣地披了鬥篷,坐到了車夫左右的位置。

“那屍骨,與你正辦的案子有關?”冉顏見他沒有說話,只時不時眼含笑意地看她一眼,便不自在地起了話頭。

“嗯,二月中旬,在郊外發生了一起劫殺案,死了一個賤藉的侍婢,重傷一人,另有四人和財物若幹失蹤,表面上看來,似乎是遭劫。不過,內情遠不止如此。”蕭頌見她頗感興趣,笑了笑,繼續道:“這受傷之人名叫柴玄意。”

冉顏心中微微一動,輕聲問道:“可是譙國公柴紹,柴家?”

蕭頌頜首,“這柴玄意是譙國公柴紹同宗的侄兒,娶的是聞喜縣主。”

見冉顏一時不解,蕭頌湊近她,小聲道:“聞喜縣主李婉順乃是隱太子李建成唯一存活的女兒,兩歲被以庶人的身份養在宮中,貞觀元年隱太子被追封為息王,而李婉順直到十七歲才被封為縣主,同時被令嫁給小小的七品通事舍人劉應道。不過兩年,劉應道因病亡故,李婉順改嫁柴玄意……”

兩人距離得很近,蕭頌能清楚地聞到冉顏身上幽幽佩蘭香,那香氣與佩蘭有一些細微的差別,帶著淡淡的中藥味,和著馨暖的體香,輕而易舉地撩動心弦。

冉家聽他說著說著沒有了聲音,擡頭問道:“柴玄意不是柴紹的侄兒嗎,聖上會允許……”

四目相對,鼻與鼻之間幾乎只隔了小板寸的距離,呼吸可聞,冉顏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些,整個背都靠在了車壁上。

蕭頌察覺自己的失態,別過頭去,迅速地整理了情緒,“柴玄意無官職,但據說寫得一手好字,也頗能賦詞。這次遭襲的人便是他,不過他從山坡上滾落下來,後腦撞到了山石,傷勢頗重,昏迷了四日才救醒,但不幸的是,太醫確診他已經失憶了。”

遠離蕭頌氣息的包圍,冉顏輕輕松了一口氣,點頭表示在聽他說話。

蕭頌也正身跽坐,不再說些什麽。他總覺得兩人之間明明已經有了那種氣氛,冉顏卻總是在逃避。

以冉顏的直接,應該不是那種喜歡若即若離的人,蕭頌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對他是有好感的,而這種好感卻不足以令她甘心托付終身,仿佛總差了些東西,然而……差的那一點究竟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