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龍劫 壯氣蒿萊宮闈裏(二五一)

知夏姑姑掙紮道:“我已去火場找過了,阿辭沒在裏面!他……他必是跟你們一起撤出來,看我遇險才讓你們救我,卻被你們哄得不肯出面,對不對?”

慕北湮聽得她居然冒險沖入火場中尋找景辭,也有些驚訝,也便猜出阿原救她不僅為了景辭,也有憫其忠心之意。他哼了一聲,向阿原道:“看見沒?你的好心,她當成什麽了?”

阿原不以為然,說道:“我沒什麽好心,只是做我想做的。她愛怎樣想是她的事,與我何幹?”

知夏姑姑被踹得不輕,一時居然沒能掙紮起來,只倚著樹幹喘息道:“你當然沒什麽好心……你只是和你母親一樣的狐媚子,哄住了小賀王爺,還甜言蜜語騙著阿辭,讓他忘了母仇,不再理我,也不肯出來見我而已!”

阿原向慕北湮勾勾手,“走了,別理這怨婦!天底下人都欠她害她,獨她一支白蓮花,風吹雨也打,把她折磨得這般苦哈哈!”

慕北湮道:“什麽白蓮花,明明是個纏不清的大倭瓜!”

他一時也不走,蹲身到知夏姑姑跟前,戳著她的肩說道:“阿原懶得理你,但沖著端侯,我還要跟你說道說道。你偷了原夫人的女兒,無非是因為你認定原夫人是謀害梁王妃的兇手而已。但你可知害梁王妃的人,是張皇後,而不是原夫人?”

知夏姑姑頓了頓,忽尖叫道:“你胡說!我親耳聽見那個毀了我臉的匪人說是得了原夫人的好處!”

慕北湮向地上的屍體一指,“若我們不曾救你,這些人殺你前,說是原夫人命他們喬裝殺你,大約你也會信吧?蠢字下面兩條蟲,是不是已經在你腦中安營紮寨、生兒育女了?自己糊塗,把端侯也從小也教得糊塗,由你們把他的心上人當侍婢作踐……你可知皇上已找到當日張皇後派去截殺你們的部屬?你可知均王也知情,才請命前來,希望消彌上一代的恩怨?你可知原家母女不是惡人,你才是盜人子女害人骨肉分離的惡人?”

知夏姑姑眼底充血,尖聲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我怎麽可能弄錯?何況……到底是楚玉羅那賤人和皇上勾三搭四,才氣跑了我們王妃!”

慕北湮“嘖”了一聲,說道:“你得了吧!誰不曉得原夫人是皇上最早戀上的女人?誰不曉得張惠才是皇上的原配妻子?怎麽就你家主子跟皇上親近名正言順,其他女人都成了勾三搭四?誰比誰清高,誰比誰清白?都別裝了!”

知夏姑姑扶著樹幹強站起身,厲聲道:“阿辭呢?我要見阿辭!”

慕北湮搖頭道:“果然蠢得不可救藥!若是端侯在,救不救你都是他的事,犯得著我們多事?他和均王已在回京路上了,你趕緊去追吧,求你這張老臉別在我們跟前晃了,看著反胃!”

他說畢,也不再理會搖搖欲墜的知夏姑姑,徑自走向阿原,微微笑了一笑,“走吧!”

阿原在旁靜靜看著,此時與他一同行往那邊“鬼屋”,方道:“其實沒必要跟她說太多。該恨的人是我,但我都懶得恨了。”

慕北湮握緊她手,說道:“我恨!我見不得人欺負你。嗯,以後若是端侯欺負你,我一樣會為你出頭。”

阿原道:“放心,他不會欺負我。若他欺負我,我必定雙拳打回去!”

慕北湮道:“他雖病著,可身手比你好多了!”

阿原道:“但我再怎樣打他,他也不會還手。”

朦朧冷月下,她答得輕描淡寫,卻確鑿無疑。慕北湮並不知她從前與景辭具體有著怎樣過往,只是聽她篤定口吻,心下忽然似有什麽打破,說不出的感覺溢了出來,一時竟分不出是苦澀還是歡喜。

他定睛看向她,正要說話時,忽聽小壞唳聲尖厲,同時背後嗖的一聲利器破空聲來,他連忙矮身避開時,阿原破塵劍已然出鞘,飛快擋向另外飛來的數支利箭。

小壞眼見下面動上了手,雖是驚懼,在空中盤旋了下,還是飛快地向不遠處的林木間俯沖而下。

阿原遠遠見得那林木間的刀光,已是驚駭,忙高呼一聲,欲喚小壞回來,已聽得小壞慘嘶一聲,斜著身子歪歪扭扭向遠方飛去。待得身影隱沒於黑夜間,兀自聽得它淒慘而去的尾音。

“小壞!”

阿原驚叫一聲,拉過慕北湮便逃。

慕北湮說道:“小壞……”

阿原道:“回頭再去尋它。來的人真是……馮廷諤。他必是尾隨知夏姑姑而來!”

知夏姑姑武藝雖不錯,但想從馮廷諤眼皮子底下逃脫,並不容易。最可能的是,久在京中的馮廷諤認識知夏姑姑,故意放走她,試圖通過她來找到景辭、均王等人。

可知夏姑姑的確不知道景辭動向,只是誤打誤撞被阿原等救了,然後暴露了阿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