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龍劫 第34章

景辭預備離開燕國的前一晚,又將她撇開,獨自在外喝得醉醺醺的;眠晚抱膝坐於他們越來越冷清的小院,等了半夜才等回半醉半醒的他。

她將他扶回房,給他倒水解酒,又低低向他懇求,“師兄,帶我一起回鎮州好不好?我……不想跟師兄分開,我想留在師兄身邊。”

她想,景辭撇開她回鎮州,應該就是為娶妻吧沿?

娶王則笙。

她被如侍婢般教養長大,如此卑微而小心地愛著他,當然沒資格阻攔紡。

可她想跟他在一起。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似乎怎樣都可以,哪怕為妾,為婢……

景辭聽她在耳邊哀哀地祈求,本就不勻的呼吸忽然間炙熱。

他推開她的手,由著杯盞落地,重重將她壓在身下。

“師兄,師兄……你醉了……”

她那般地惶恐無措,卻又有著奇妙的歡喜。他的手那般涼,但再粗魯的動作都似能點燃她陌生的歡愉。

她整個人都軟了下去,由他予取予奪,戰栗著抱緊他,低低告訴他:“我不想嫁給二殿下……我只想跟你有一起,一輩子……”

什麽都不要,只要跟他在一起。

如斯深情而卑微的話語,卻令他定在那裏,幽冷地盯著她,然後……棄她而去。

第二日一早,他帶著師父靈柩回鎮州,並未跟她辭行,她也沒有去相送。

他自然不會知道,眠晚沒去,是因為他離開後,知夏姑姑用女人對付女人所能用的最惡毒的手段好好整治了她。

她幾乎站不起身,卻也說不出口。

就像某一年他們回鎮州,趙王讓景辭陪則笙郡主去探訪親友,眠晚不知趣地也說要跟去時,知夏姑姑借著趙王妃的由頭,將她留下來教導她女紅,然後在景辭離開後,將她推落湖水。

她稍通水性,怎奈她一次次掙紮出水面,知夏姑姑一次次將她按回水下……直到有人經過,才若無其事將她拉了上來,說眠晚淘氣,失足落水。

她大病一場,從此畏水如虎。

當然,景辭所能聽到的唯一說法,就是眠晚自己淘氣,差點把自己淹死,於是難免又將她痛罵一回。

所幸者,景辭痛罵歸痛罵,見她病得日日發燒,夜夜噩夢,為她準備的飯菜便越發地精致可口。

好容易復原後,她才算想明白,知夏姑姑或王則笙想要的,她都不能爭。不論是人,是物,還是感情……

這一夜的折磨比那次落水更甚,她受盡羞唇,身心重創,且再也沒有了景辭的憐惜和安慰。

最慘的是,給她無限壓力的知夏姑姑並沒有離開。

眠晚大致也猜到知夏姑姑想趁著景辭不在的機會,趕緊將她的婚事談定,免得她這“賤婢”再去“勾引”她家尊貴無疇的公子。

若趙王府出來的風眠晚嫁與燕國皇子,或者說送與燕國皇子,趙王和燕國的關系都能因此更密切。

趙王府留著她,大約也曾預備派上這用場吧?

她不僅什麽都不能爭,連低到塵埃裏的自尊都被碾得粉碎,好像注定只能由著他們將她像提線木偶一般操縱安排著。

就在那段形同行屍走肉的日子裏,她遇到了李源,那個據說身經百戰的晉國使臣。

李源沉默寡言,又來自實力最強的晉國,並不好打交道,卻常邀她出去品茶監鑒酒,遊湖賞花,待她極好,但看她的眼神卻似看著她以外的另一個人。

李源告訴她,在遙遠的梁國,有個叫原清離的姑娘,溫良美貌,是梁帝情人原夫人的女兒,有著與她一般無二的容貌。

被她冷落的柳時韶也尋機告訴她,她的父母與景辭乃是生死仇敵,趙王留她另有用處。

為替她尋出真相,怡貴嬪將她藏於宮中,邀來知夏姑姑打探。

眠晚親耳聽到知夏姑姑向怡貴嬪炫耀道:“說起這風眠晚的身世,其實也不辱沒哪位皇子。說是原夫人生的,誰不曉得原夫人是梁帝數十年的老情人?那個在梁國的原清離,梁帝可不就當成公主在養著!一對雙胞胎女兒,都是梁帝親生的呀,頂著個原家的姓而已!當日原夫人害了我家小姐,我才將這小妮兒抱出來準備祭奠小姐。誰曉得我們公子從小兒心軟,明

tang曉得她是殺母仇人的女兒,還是把她當親妹子一樣養著。”

怡貴嬪笑道:“梁帝薄情,未必當她是女兒。如今梁、晉正在大戰,晉國遣使來,就是要聯合我們對付梁國。兩國交戰,我們還要留她當皇子妃?”

知夏姑姑道:“如今晉梁結下大仇,其他諸國分分合合,誰保得住日後如何?橫豎兩位皇子都戀著她,不如先娶了,如了心願。日後若是交戰,還可推出去牽制梁帝。別忘了風眠晚可是學過武術、讀過兵書的,令她去領兵對陣都沒問題,到時咱們坐觀父女相殘的好戲,豈不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