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龍劫 第26章

慕北湮知這幾日長樂公主亦在為阿原的事奔忙,今日之事該告訴她一聲,略一躊躇便走過來,笑問:“這大熱天的,公主跑來跑去的做什麽?”

長樂公主不答,先問道:“聽聞喬貴嬪被抓了,三哥也被傳進宮來,想來是你倆弄了什麽玄虛?顱”

景辭淡淡一笑,“也不必我們弄什麽玄虛。公主這幾個月也辦過些蹊蹺的案子,是個明白人,該曉得有些人惡事做得委實太多,難免留下些把柄。”

慕北湮忙將事情經過簡略說了,笑道:“便是郢王能耐了得,賴掉謀害我父親和長公主的事,跟喬貴嬪的私情看他怎麽解釋!便是皇上饒過他,也不會再考慮立他為儲了吧?”

只要不立郢王為儲,他和阿原就不必等著引頸就戮,可以繼續過他們富貴悠閑的小日子了;若博王繼位,翻起舊賬來,有些仇恨便能好好清算清算了…輅…

長樂公主聞得已有人去釋放阿原,頓時松了口氣,卻將景辭等一扯,扯到一旁楊柳樹下躲避灼熱陽光,低聲道:“三哥果然已呈敗象……怪不得林賢妃要再去加把火,好令他無法翻身……”

慕北湮忙問:“莫非林賢妃那裏也抓到了什麽把柄?”

長樂公主道:“與先前那個落水案有關。聽聞林賢妃在瑟瑟的遺物時發現了燒掉半頁的殘信,是郢王給喬貴嬪的親筆。據林賢妃猜測,這殘信應該喬貴嬪燒毀之際無意殘留下來的,小印子有心與瑟瑟雙宿雙飛,卻擔心自己知道得太多,到時喬貴嬪不放,才悄悄留下當作把柄,並交給瑟瑟保管。”

慕北湮拍手笑道:“甚好,甚好,果然又一樁證據!林賢妃跟阿原可沒什麽交情,郢王總不至於再叫屈,怪林賢妃也冤枉她吧?”

長樂公主點頭,卻嘆道:“我這三哥也忒想不開,當皇帝又怎樣,天天想著怎樣搶奪人家土地,又得擔心人家搶奪自己土地,還得想著收攬民心、籠絡大臣,何嘗不累得慌!便是父皇,若非肩上挑著這大梁三千裏河山,必定自在很多,也不至於累出這一身的傷病。瞧著這一二年,又添了多少皺紋,多少白發!”

她雖不喜郢王,到底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見諸人齊心協力對付他,料他難以脫身,不知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便有嗟嘆無奈之意。

景辭瞅她一眼,說道:“掌握他人生殺大權,生受萬人景仰拜伏,何等威風,何等氣勢!願意拿性命來換的大有人在,何況額上幾條皺紋,頭頂幾根白發?”

長樂公主道:“但我瞧著你是半點兒也不感興趣。”

若是改了朱姓認祖歸宗,作為當日梁王妃所生的孩子,景辭便是梁帝的嫡長子。有梁帝的寵愛和扶持,這儲位恐怕輪不到郢王或博王。可景辭還是頂著景姓,向梁帝行的也一直是君臣之禮,甚至連聲父親都沒喚過。

景辭不欲糾纏此事,淡淡道:“有那精神,我還不如養好身子,多看幾天日出。”

長樂公主猛想起他的病情,也不敢多說,只向建章殿方向看了一眼,說道:“林賢妃看著是個佛爺似的人物,那心思也不簡單,應該一直在暗中調查上回的宮人落水案。午後她特地跑來告訴我,瑟瑟遇害那夜,似有人看到郢王喬作侍衛入宮,喬貴嬪那夜也不曾侍寢,瑟瑟很可能是去鸞鳴宮找小印子時無意撞破他們奸情,才被他們殺害。聽聞宮中秘密處置人的手段,只需以濕紙層層掩人口鼻,便可令人窒息而死,且全無傷痕,回頭盡可裝作自盡或落水而死,再看不出端倪,——這豈不正與瑟瑟的死狀相符?小印子舍不下瑟瑟,又或者以為瑟瑟沒死,尋機背了瑟瑟逃出時,曾被林賢妃安插在鸞鳴宮的眼線看到。後來被人追到攬月湖附近,小印子曾藏身在草叢間躲避,但還是被發現,推入湖中淹死。彼時瑟瑟死去好一陣,已經開始僵硬,所以被打撈上來時,還保持著小印子背負她的姿勢。”

左言希不由嗟嘆,“同生共死,倒是深情……可惜到底沒緣分。”

景辭沉吟,“這都是林賢妃告訴你的?她這是想拉你去跟皇上說明此事?”

長樂公主道:“這案子皇上倒是讓我查的,只是這時候讓我出面,無端端卷進二哥、三哥的紛爭裏,父皇一怒,以為我在挑唆什麽,豈不糟糕?所以我跟林賢妃說,這事我要跟謝巖商議商議,畢竟這案子是咱倆一塊負責的。”

景辭皺了皺眉,“你推到謝巖身上?”

長樂公主狡黠一笑,“我想著等她回頭再催我時,我便說天太熱,謝巖中暑了……橫豎拖幾日觀望觀望。誰曉得你們這邊行動速度,她也等不及,怕錯過了好機會,這會兒就去見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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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湮嘖嘖稱奇,“等不及麽?我倒覺得這林賢妃很是耐得住性子。她安插在喬貴嬪宮裏的眼線曾目睹小印子背著瑟瑟逃離,又能得到郢王那夜喬裝入宮的消息,必定早已猜出郢王和喬貴嬪的私情。可這些線索她先前何嘗透露一絲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