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龍劫 第25章

梁帝退後兩步,盯著喬貴嬪,眼底已快噴出火來。

喬貴嬪入宮之初便乖巧伶俐,一言一行無不合他心意,故而寵愛不已。

原以為是天生的善解人意,如此說來豈不都是步步為營的刻意算計佐?

更可惡的是,他堂堂大梁皇帝的帽沿,已被親生兒子染成一江春水綠如藍了…渤…

郢王額上已冒出汗來,急急道:“父皇明鑒,兒臣以性命擔保,絕無此事,絕無此事!若兒臣真有這念頭,還會留著這賤婢性命,容她在皇上跟前胡說八道?”

郭氏道:“皇上明鑒!奴婢雖愚鈍,到底跟了皇上多年,豈會看不懂其中關竅?若真的等到喬大小姐被送入宮侍奉皇上的那天,奴婢的下場只怕比卉兒還慘!故而奴婢只作看不出郢王用心,又拖延數日,便借口侄兒重病,趕緊辭行回了老家。前兒再次來到京城,果然聽說喬大小姐已是當今最得寵的貴嬪娘娘!”

喬貴嬪驚怒之極,捏緊袖子,伏在地上連連叩首,哭叫道:“皇上莫聽郭氏胡亂攀汙!她貪婪自私,不容於家人,到我府上後劣習不改,各種生事,被我責備幾回,這才離府而去。想來她銜恨在心,又被人重金收買,才如此誣陷於我!臣妾承蒙皇上青眼,恩寵有加,又豈會萌生他念?可皇上待我的好,終究礙了旁人的眼。卻不知他們還搜羅了多少偽證預備陷害於我!”

郭氏忙伏地說道:“當日侍奉喬貴嬪的侍兒,除了卉兒,還有大春兒、小春兒,聽聞都已跟隨喬貴嬪入宮。皇上何不將她們抓來細細拷問,奴婢所言是虛是實,立刻可見真章!”

喬貴嬪又驚又怒,再也忍耐不住,沖上前揪打郭氏,哭叫道:“老賤婢,我何嘗薄待過你,竟敢如此誣陷於我!”

梁帝上前一把將她拉開,重重擲於地上,喝道:“是不是誣陷,朕自會查明!來人,去拿大春兒、小春兒!”

喬貴嬪簪珥盡落,伏地痛哭道:“皇上,重刑之下,何求不得!他們這是沆瀣一氣,鐵了心要置我於死地!”

梁帝尚未說話,那廂原夫人忽說道:“你父親抓我女兒,連隨處可見的破耳墜都成了鐵證,不名一文的鄉野村夫更是公證無私的證人,可以因此一言不合把人打個半死;為何到了喬貴嬪這裏,端侯、賀王的話都都成了偽證,你自己的侍婢也成了偽證?卻不知換喬大人來執法,會不會先把喬貴嬪打死,再去查實究竟?”

梁帝已被新歡舊愛鬧得眼冒綠光,怒喝道:“你也夠了!”

原夫人哭道:“我原也活得夠了!我數十年如一日,盡心盡力侍奉皇上,最終落得什麽?眼看著家破人亡,一無所得!我們母女微賤,皇上想送就送,想打就打,想殺就殺!如今跟阿原的小鹿已被活活打死,阿原也被當場打昏,這樣的大熱天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裏,沒醫沒藥的,還能活嗎?不如我跟她一起去了,免得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日日被人中傷,生不如死!”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拔過頭上一根金簪,刺向自己脖頸。

梁帝大驚,忙抱住搶奪時,那簪子已劃破脖頸,滲出一長溜的血珠。

“玉羅……”梁帝忙擲下簪子,掩住她傷處,連聲喚道,“快傳太醫,太醫……”

原夫人握住梁帝的手,哭得肝腸寸斷,說道:“我這一世,從十二三歲的豆蔻年華,到如今年近半百,日日夜夜都在為皇上而活,何曾為自己活過一回!如今連自己僅剩的女兒都被人害了去,我還要活著做什麽?”

梁帝急急道:“放心,朕絕不叫人害了她。”

他這般說著時,終於想起阿原的侍兒已被打死,阿原似乎也受傷不輕。

雖說向趙王有所交待很重要,但他似乎也得向癡心陪伴他二十多年的原夫人有個交待。

何況,若阿原真的出事,真兇未明,同樣無法向趙王交待。

說來說去,只能說喬立無能,或的確有意公報私仇,才會膽大包天,在抓人的第一天就弄出人命來。

梁帝不覺又瞪了喬貴嬪一眼,轉頭吩咐黎煥:“傳朕旨意,既然阿原傷病在身,容她先回府養病,隨時聽候傳喚便了。”

黎煥應了,急急出去傳旨。

原夫人雖還落淚,嗚咽之聲卻低了,由人將她扶入偏殿治傷。

慕北湮留意原夫人傷處應無大礙,再聽梁帝命人去放人,頓時大大松了口氣,睨了一眼旁邊的郢王和喬貴

tang嬪,悄悄向外使了個眼色,卻是命自己的隨從跟著宮中使者一起去大理寺接出阿原。

縱虎容易擒虎難,郢王等未必不知一旦阿原被放出,想再將她送進去著實不易。只是如今他們自顧不暇,哪敢火上澆油,去阻攔咆哮中的梁帝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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