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朋狗友(第6/8頁)

我說:“行,那我全帶走了。”

顧魏立刻端走飯盒。

中午,他去加熱,回辦公室的路上碰到陳聰:“老婆做的?”

顧魏:“嗯。”

陳聰:“嘖嘖嘖嘖嘖。你要不要這麽高調?”

顧魏:“你現在比我高調。”

當時陳聰一手端著外賣,一手拿著蘋果,胳膊彎裏還有一盒酸奶。

陳聰:“那我們倆換?”

顧魏:“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陳聰:“……”

我問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你收不收紅包的?”

顧魏眉毛微微一揚:“你是希望我收,還是希望我不收?”

我松了口氣:“聽這話就知道還沒收。”

之前去導師那交材料,剛巧老師們剛散會,正坐在會議室裏唾沫橫飛地討論《心術》,突然系主任冒了句:“林之校,你對象就是醫生吧?”

真是躺著也中槍。我不得不感慨,在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學者們,其實私底下也是相當八卦的。被迫聽一個講師一副“我這兒都是秘辛”的口吻爆料了快半個小時醫院紅包的金額,我才從那裏解脫出來。

我:“據說,你們醫院紅包金額很可觀。”

顧魏:“軍總的市場價應該更高。”

我〇_〇!:“那紅包一般都怎麽塞?”

顧魏:“各種場所,圍追堵截。”

我:“一般有多少?”

顧魏:“具體不知道,沒打開。”

我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你……收紅包!”

顧魏:“一個老人家硬塞的,天天晚上守在辦公室門口,A主任怕不收她心裏不踏實。等手術完就全部還回去了。”

我不吭聲。

顧魏:“怎麽?你這是表示遺憾還是表示欣慰?”

我:“沒,這老人家真大手筆,主刀、主治、管床……如此糖衣炮彈,你們醫院有沒有被打倒的?”

顧魏淡淡一笑:“人上一百,各式各樣。”那就是有。

“你們那紀檢辦不是天天突擊嗎?”神出鬼沒跟狗仔隊一樣。

顧魏嘆了口氣:“現在物價高,養家壓力大啊!”

“我很好養的!”我立刻表態,想想再加一句,“還自帶工資!”

顧魏笑:“哦,那下回人家再塞,我就說,我不差錢,媳婦兒好養,還自帶工資。”

我:“這話掛網上你就火了。”

顧魏說,其實收紅包這種事,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正了嗎?比如A主任這種相當鐵血外加相當鐵腕的科室主任,他們科是比清水還要清的。

B主任軍醫大畢業,嚴謹自律,不苟言笑,平素雷厲風行,說話擲地有聲,鐵面作風讓無數後輩又愛又恨。作為晚婚晚育的優秀代表,B主任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一個寶貝女兒,某次太太出差,女兒幼兒園放假,只能帶著上班。

我中午去給顧魏送飯,看到小不點嘴鼓鼓地坐在值班室的靠椅上,B主任蹲在她面前,一勺一勺地喂飯,一邊喂一邊說:“點點乖,一會兒爸爸要去給一個伯伯看病,他肚子痛。”

點點把兩只手伸直了比劃:“裏面有只大蟲子。”

B主任擦擦她嘴巴:“對,大蟲子,爸爸要去把它拿出來。所以點點一個人乖乖地在這裏玩積木好不好?來,親爸爸一口。”笑得那叫一個柔情四溢,我完全驚到。

點點第一次見到顧魏的時候,顧魏還沒換白袍,一副青蔥鮮嫩的模樣,於是點點甜甜地叫了聲“哥哥”。

B主任聽聞,拍了拍顧魏的肩膀:“快,叫我叔叔。”

顧魏:“……”

顧魏的三十歲生日周末與家人提前過了,生日當天,一下班就被白袍軍團拐走。

酒基本沒什麽人喝,除了顧魏真金白銀地喝了小半高腳杯紅酒。所以我對白袍們不喝酒都能鬧騰成這樣表示相當驚訝——這平時是有多憋屈啊,一個個的出來跟放風似的。

陳聰一臉壞笑地端過蛋糕盒的時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但想著,好歹先吹個蠟燭唱個生日歌什麽的你們再砸吧?

他們直接略過了這個環節,蓋子一掀,我就覺得眼前一白——

過生日有抹奶油的,譬如無數正常的地球人;有砸蛋糕坯的,譬如無聊的路人甲;有砸面包的,譬如奇葩的三三;但是你見過砸面團的嗎?!

這群禍害深深發揮了自己的專業知識,精心挑選了介於面團與面糊之間的混合物,調以糖漿之類的增黏物質,經過發酵後,整整一盒往人臉上一拍——真的是黏得拿都拿不下來,洗都洗不掉啊!

和顧魏在一起後,我無數次感慨,驚喜無處不在。

不幸中招的我們白著臉看著推出來的正常蛋糕欲哭無淚。

之後在包廂洗手間,不知道洗了多少遍,依舊洗不幹凈。散席後,我和顧魏不論誰開車估計都會被交警攔下來,陳聰很愧疚地幫我們叫了出租:“弟妹,我真不知道威力這麽大,真的,我也是網上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