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相依為伴(第3/6頁)

彼時蒙牧和白朗皆在書房,看到我手中執的玉笛時不禁都驚訝起身,異口同聲問:“宋玉笛?”

我微笑,得意地揮了揮玉笛,道:“怎麽你們也覺得像?”

“宋玉笛不是在三年前夷光公主及笄那日便毀了嗎?”蒙牧失聲問,想來還沒有體會出我剛才一句話的意思。

白朗心思玲瓏,略一沉吟後,擡頭看向笑意盈盈的我:“豫侯昨夜就是要拿那些東西來制這個玉笛?不過……這假的宋玉笛做了何用?”

我不答,只揚手拿了一封早預備好放在書案一側的信帛,將其和玉笛皆送到白朗面前:“派人把這些送去給梁國湑君公子。”

白朗莫名,接過信帛和玉笛後遲疑:“送給湑君?”

“是啊。信帛是邀書,我要約他出來談談。”我淡笑,不動聲色地坐回書案後。

白朗和蒙牧交換了一下視線,兩人均是一臉的茫然,茫然中,似還藏著難以相信的憤怒和質疑。

“豫侯要見那小人?那家夥忘恩負義,殺了我齊國那麽多的將士百姓,毀了我們那麽多的城池,此仇不共戴天,豫侯居然要和他談談?”蒙牧生性粗獷嗓門大,此刻因氣憤更是聲若洪鐘,一時嚷得我耳膜嗡嗡直鳴。

白朗垂下了握住信帛和玉笛的手,雖閉緊了嘴不抱怨,但憋得通紅的臉和眸間的失望與不忿卻是絲毫不少於蒙牧。

我嘆氣,也不解釋,直接命令白朗:“將那信帛和玉笛送去梁軍軍帳,不過,要等今晚凡羽前去與湑君商量軍情的時候。”

白朗一怔,隨後眸光一動,臉上的紅色漸漸轉為大喜的興奮,道:“原來是反間。末將怎地沒想到?這倒是個拖延會戰的絕妙法子。”

“原來是反間嗎?”蒙牧喃喃,擡手撓頭的刹那神情顯得很是不好意思。

我撇了唇,不敢苟同:“能不能成功反間還不知道呢。不過凡羽素來孤傲,目中無人。這次與湑君合兵伐齊不過只是楚王的意思,他心底定然不服將來要和梁國平分齊國的結局,也不見得有多尊敬那個曾來齊國做質子的湑君。而湑君雖才回國,可他從小便知楚國對梁國的欺壓,這次與楚軍合作,怕也不是那麽滿心情願,而且他的軍隊還要俯首聽命楚國的調派,這其中,或多或少必定會有疙瘩。我要的,只是想讓這信和這玉笛戳一戳他們之間的那塊疙瘩,看能不能見血,或者不見血,彼此疏遠一陣也是好的。但就怕……他們此刻蕩平金城的決心太強,強到已讓他們忘記了滅齊得勝後將要面臨的一連串必會爆發的矛盾。”

白朗笑,握緊手中玉笛,道:“豫侯放心,末將推薦一人去梁軍送信,以她的口才,定會將此事演變成公主預期的效果。”

“誰?”

白朗斜了眸,瞥向蒙牧:“蒙將軍的夫人,那個在出閣之前辯才名聞天下,曾說得齊國最有名的韓老夫子羞愧咽氣的,單挕。”

蒙牧臉紅,額角流汗不止,口中咕噥道:“挕兒的確……可去。不過末將……末將不放心,不知能否和她同往?”

第一次見蒙牧忸怩的模樣,我忍笑,應允他:“好。有蒙將軍陪你夫人同去,本公子也比較安心。”

“謝豫侯!”蒙牧低頭時,有淩厲的眸光自眼角飛出,看向站在一旁自輕松悠然的白朗。

白朗含笑望著他,毫不避怯中,眸間笑意深深。

蒙牧恨得咬牙。

我垂目,對室中已隱隱冒出了的硝煙之味視若無睹。

好兄弟都是這樣。遇到危急時,將對方推上去擋在自己的面前。若有敵人不小心刺來兩刀,受傷者回頭無辜地看那推著自己上前的“兄弟”時,“兄弟”卻指著他笑,用事實跟他講明:看,這便是所謂的兩肋插刀,兄弟你做到了。

看來白朗著實不賴,把這個詞已經玩至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我抿了唇,胸中笑意翻滾。

雖說白朗是不顧義氣了些,但是他推薦得沒錯,單挕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她的口才我曾見識過,那是一開口便有說得白天是黑夜、死馬成活馬、風雲變色的本事。要讓她去用話激起凡羽和湑君的矛盾,將信中無中生有的東西變得確鑿可信,那當真是再合適不過。

女人不同於男人,男人口才好往往是理論重於事實,女人口才好,往往是事實重於理論。所以天下人說長舌時,總愛加個“婦”字。男人不知,這長舌,其實也是本事,能顛倒是非,能長袖善舞。可惜他們永遠都學不會。

我不知那晚蒙牧帶了單挕去敵方軍營說了什麽,只知第二日問起他時,他面色發窘地支支吾吾,任我和白朗如何旁敲側擊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沒關系,重要的是次日午後,單挕的本事就見了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