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11頁)

他皺眉道:“誰?”

她就笑了笑,沒說話,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將杯子擱到桌上方道:“姑姑給我的信裏倒是提過你在找我,不過沒提你同她如何了,雖然我從不喜歡她,但既然你選了她,我也沒什麽可說,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我過得還不錯,也希望你過得好。”

他看著她客套疏離的模樣,眼中流露出疲憊和悲色:“那時候我沒有及時趕回來,都是我不對。”

她有些驚訝地偏頭看他。

他道:“我讓姬蘅回了她族中,對她仁義已盡。”

她更加驚訝,想了想問他:“是不是因為我離開了,才讓你覺得同她相比我又重要起來?我並非負氣離開,你不用……”

他搖頭:“從來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她懵懂擡頭:“什麽?”

他握住她的手,良久後松開,她攤開手掌,掌中是一只琉璃戒,戒面盛開著一朵鳳羽花,似欲飛的一對鳳翎。

他的右手像是要撫摸她的面頰,卻停在她耳畔,只是為她理了理鬢發,他看著她重復:“從來沒有人比你更重要,小白。”

她有些發怔,低頭看手中朱紅的琉璃戒,半晌方道:“那時候,我真是等了很久。”

她輕聲道:“你沒趕上成親宴,我擔心你出了事,急得不行。後來爺爺說你同……”她頓了頓,像是不願提起那個名字,轉而道,“並非旁人說什麽我信什麽,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同我解釋,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如果那時候你能趕來同我說這句話,說從來沒有人比我更重要,可能我就信了。但如今……”

他閉眼道:“小白……”

她卻搖頭笑了笑,打斷他的話:“那時候在青丘等著你,我有時候會想,你同我說過那麽多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後來我才知道,想那些又有什麽意思,畢竟,連我腦中的那些記憶,都是被修改過的。”

她擡頭望向他:“帝君,我們就這樣罷。這兩百年我們各自也過得很好,你說是不是?”

他看著她,聲音沙啞:“我過得並不好。”

她的手顫了顫,無意識道:“你……”

又想起什麽,“是我爺爺找你麻煩嗎?我聽說過他曾讓你贈我一紙休書,爺爺氣急了愛說糊塗話,即便我們分開,也不該是你給我休書,為了彼此的名聲,最好還是到女媧娘娘跟前和離……”

他面色平靜,眼中卻一片冰涼:“我不會同你和離,小白,到我死,你都是我的妻子。”

她訥訥:“你今日……”

他揉著額角,接著她的話道:“今日我有些可怕是不是?你不要怕。”

鋪在三十六天的日光已有些退去,他怔了片刻道:“碧海蒼靈中,你想要的亭子已搭好了,菜園子也墾好了。仙山中的靈鳥,我讓它們每個月末都到觀景台前獻舞,你想什麽時候回去看都可以。”

她愣了愣道:“我暫時……”

他打斷她道:“我在觀景台旁給你弄了個溫泉池子。靈泉旁的渺景山埋了許多玄鐵,是鍛造神兵的好材質。渺景山下給你開了個藏劍室,裏邊有兩百年間我收來的劍,應該都是你喜歡的。”

看著她不明所以的模樣,聲音終軟下來道:“以後少喝涼水,半夜不要踢被子。”

她怔了一會兒,茫然道:“你為什麽同我說這些?”秀眉蹙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今日她待他穩重客氣,就像是個陌生人,如今卻終於有些他們最親密時光的呆模樣。他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嘴唇印在她的手背上。她反應遲鈍,竟忘了抽回手。他眼中便閃過一點笑,終於是被疲憊覆蓋了,良久,松開她的手向她道:“你走罷。”

她看著他就像是不認識,有些迷茫地問他:“帝君這是……要和我兩清嗎?”她低頭片刻,再擡頭時臉上是一個更為疏離的笑,她將手中鳳羽花的指環重放回他手中,“你給我的這些……我都不要,這個我也不要,其實你不用給我這些,我們也算兩清了。”

他看著她離開卻並未阻攔,只是在她的影子消失在三十六天天門時劇烈地咳嗽起來,赤金色的血跡沾在琉璃戒的戒面上。重霖聞聲趕上來,他有些疲憊,將指環放入一方錦帕中交給重霖道:“她犟得厲害,此時不肯收,待我羽化後,這個無論如何讓她收下。我走了,總要給她留些東西。”

重霖斂眉答是,接過錦帕時,年輕的神官卻忍不住落淚,垂著頭,只是一滴,打在錦帕之上,像朵梅花紋。

是夜鳳九失眠了。

鳳九此次回來並未宿在青丘,而是借了謝孤栦在冥界的一個偏殿暫住。

當年去凡界時,因明白若讓爺爺曉得她懷了白滾滾,她一時半會兒別指望走出青丘的大門,是以鳳九求折顏幫她瞞了此事。折顏上神一心以為她求他隱瞞,乃是因不想將白滾滾生下來,因此瞞得既盡心又盡力,連她小叔也沒告訴一聲,還暗中給了她許多極安妥的墮胎藥,也不曉得是與帝君有什麽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