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5/10頁)

連宋君故意收起扇子在手心敲了一敲,嘆道:“同你說話果然不如同夜華他說話有趣,”看了眼東天滾滾而至的祥雲道,“那幾位有空的真皇估摸來了,白止帝君一家想必也該到了,我過去找夜華坐坐,你差不多也坐到上頭去罷,省得諸位來了瞧著你坐在此處都不敢落座。”目光掃過上頭的高位,笑了一聲道,“按位分鳳九她爺爺還該坐到你的下首,唔,鳳九她竟然有拿下你的膽量,此種場合她果然無須緊張。”

觀禮台下裏三十層外三十層的仙者們,乃是八荒的小仙。白淺上神那場兵藏之禮距今已遠,觀過此禮的洪荒仙者們大多作古,新一輩的小仙皆只在史冊中翻到過寥寥記載,對這古老禮儀可謂心馳神往,早在三日前已蜂擁入堂亭山占位了。小神仙們瞧著祥雲做的禮台於須臾間重現世間的壯闊時,有過心滿意足的一嘆,覺得沒有白占位。見三位早早仙臨觀禮台上的神仙都有絕世之貌,且個個貌美得不同時,又有意足心滿的一嘆,覺得沒有白占位。思及大禮尚未開始,已經這麽好看,不曉得大禮開始卻是何等好看時,再有激動不已的一嘆,覺得沒有白占位。

行禮的時辰尚早,各位仙者間各有應酬攀談。譬如,觀禮台下就有一位谷外的小神仙同坐在他身旁的一個青丘本地小神仙搭話:“敢問兄台可是青丘之仙?兄台可知最先到的那三位神仙中,玄衣的那位神仙同白衣的那位神仙都是哪位神君?”

青丘的小神仙眨巴眨巴眼睛自豪道:“玄衣的那位是我們青丘的女婿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夜華君,白衣的那位搖扇子的我不曉得。不過兄台只問我這二位神仙,難道兄台竟曉得那位紫衣銀發的神仙是哪位嗎?那位神仙長得真是好看,但後來的神仙們竟然都要同他謁拜,雖然看著年紀輕輕的,我想應該是個不小的官兒吧?”又高興道,“天上也有這等人物,同我們鳳九殿下一樣,我們鳳九殿下年紀輕輕的,也是個不小的官兒!”

谷外的小神仙吞了吞口水道:“那位尊神可比你們鳳九殿下的官兒大,雖然我只在飛升上天求賜階品的時候拜過一回那位尊神,”又吞了吞口水道,“但那是曾為天地共主,後避世太晨宮的東華帝君,帝君他仙壽與天地共齊,仙容與日月同輝,你們鳳九殿下……”

話尚未完已被本地小神仙瞪著溜圓的眼睛打斷:“竟……竟然是東華帝君?活的東華帝君?”手激動得握成一個拳頭,“果……果然今天沒有白占位!”

青丘做禮,歷來的規矩是不張請帖,八荒仙者有意且有空的,來了都是客,無意或沒空的也不勉強他,這是青丘的做派。雖則如此,什麽樣的規格什麽樣的場合,天上地下排得上號的神仙們會來哪幾位還是大體估摸得出的。

但今日他們青丘做這個禮,為何東華帝君他會出現在此,青丘的當家人白止帝君覺得自己沒鬧明白。白止向自己的好友、八卦消息最靈通的折顏上神請教,折顏上神一頭霧水地表示自己也沒有弄明白。

連宋君坐在夜華君身旁忍得相當艱辛,幽怨地向夜華君道:“你說他們為何不來問我呢?”

夜華君端著茶杯挑眉道:“我聽淺淺說,成玉她生平最恨愛傳他人八卦之人。”

連宋君立刻正襟危坐:“哦,本君只是助人之心偶發,此時看他們,可能也並不十分需要本君相助。”

領著糯米團子姍姍來遲的白淺上神疑惑地望他二人一眼道:“你們在說甚?”

連宋君皮笑肉不笑道:“夜華他正在苦苦追憶你當年的風姿。”

白淺順手牽了盅茶潤嗓子,順著沾在夜華君身上的若幹灼灼目光望向台下的小仙姬們,慢悠悠道:“我當年嘛,其實比你現在略小些,不過風姿卻不及你如今這麽招搖罷了。”

團子立刻故作老成地附和道:“哎,父君你的確太招搖,這麽招搖不好,不好。”

連宋君挑眉笑道:“你二人十裏桃花,各自五裏,我看倒是相得益彰,其實誰也無須埋怨誰。”

夜華君淡淡然道:“那成玉的十裏桃花,三叔你可曾占著半裏?”

連宋君幹笑道:“我今日招誰惹誰了,開口必無好事啊……”

日光穿過雲層,將堂亭山萬物籠在一派金光之中,更顯此山的瑞氣千條仙氣騰騰。幾聲樂音輕響,雲蒸霞蔚的禮台上驀然現出一個法陣,由十位持劍的仙者結成,為的是試今日所藏兵刃夠不夠格藏在聖山之中。

換句話說,鳳九她需提著剛鑄成的合虛劍穿過此法陣,過得了,才可踏上百級草階藏劍於聖峰中,過不了便只能重新占蔔,待百年後再行一場兵藏之禮。此間百年鑄劍的心力全毀不說,還丟人,是以開場連宋君才會猜測今日鳳九她必定緊張。這一樁禮之所以盛大,比之新君們的成親禮還要來得莊重,也是因它對新君的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