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7頁)

02.

歸臥已是亥時末刻,許是護魂草之故,鳳九一夜安睡,第二日晨起,卻發現床前新設了一榻,隱有亂象。招茶茶來問,道息澤神君昨夜在此小臥一宿,天未明已起床至廚中,似乎正同幾個小廚學熬粥。

鳳九一個沒穩住,直直從床上跌下來,茶茶羞澀道:“殿下可是惱神君既已入了殿下小艙,殿下自有枕席,他卻為何另行設榻?”臉紅道,“茶茶原本亦有此一問,後來才明白,乃是神君體貼殿下身子尚未大好,方另設床榻。未與殿下一床,卻並非神君不願同殿下圓那個……房……”

鳳九跌在床底下,腦門上一排冷汗,顫抖道:“你……你先拉我一把。”

圓房。圓房之事,鳳九不懂,她沒譜的娘親和姑姑也並未教過她,但她隱約曉得,這樁事極其可怕。息澤到底在想什麽,這簡直無可預測,唯今之計,怕是唯有找萬能的陌少商量商量對策。

不過,找陌少,也需填飽肚子,縱萬事當頭,吃飯最大。

但今日陌少知情知趣得過頭,她方梳洗畢,飯還未擺上桌,陌少已出現在她艙中,眉眼中淺含笑意:“一大早在我房中留書讓我過來,所為何事?且邀我到你房中密談,也不怕息澤神君喝醋?”

斯景斯情,讓鳳九晃了晃頭。

片刻前她還神清氣爽嚷著要吃肉粥,卻不知為何,自見到蘇陌葉推門而入,腦子就隱約開始發昏。

模糊間聽陌少說什麽房中留書。

她並未在他房中留過什麽書,更未讓他到她房中來。

但此時她瞧著他,只覺得眼前斯人眉眼俱好,正是千年萬年來三清境中紅塵路上苦苦所求,她費了那麽多的力氣想要得到。

瞧著鳳九一動不動凝視自己,眼中慢慢生出別樣神采,蘇陌葉笑意漸斂,剛問出一句:“你怎麽了?”

少女已欺身撲了上來,牢牢抱住他,緊緊圈住他的脖子。

即便是假的,卻是阿蘭若的臉,阿蘭若的身體,阿蘭若傾身在他耳畔的蘭澤氣息。

主船之上,嫦棣袖著手坐在橘諾對面,心中急躁,第五遍向橘諾道:“姊姊,時辰差不多了吧?”

橘諾擡手,不疾不徐倒一壺熱茶,瞥她一眼道:“急什麽,這種事譬如烹茶,要正適宜的火候,烹正適宜的時辰,或早或晚,皆不見其效,要的就是這‘正適宜’三個字。”

嫦棣哼一聲站起來:“好不容易以水為媒令他二人中了相思引之術,我急一些又有什麽,也不知息澤大人近日為何會對阿蘭若另眼相看。我已迫不及待,他若瞧見這位另眼相待之人與他人的纏綿之態,臉上會有什麽表情?”冷聲一笑,“倒是阿蘭若,背夫私通之罪坐定,莫說父君原本便不大喜歡她,便是寵在心尖,這種大罪之下,也不會再姑息了罷。”

橘諾悠然將茶具放回原位:“那是自然,要想將她打入谷底永不能翻身,陷入必死之地,此方幹凈利落之法。”起身含笑道,“差不多到時候了,昨夜她掃我們顏面的時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今日,只我們兩人前去又怎麽夠。”

推門而出,思行河上正是白浪滾滾。

小畫舫外白日青天,小畫舫內鴛帳高懸,為了擋風,茶茶早幾日前便將床帳子換得忒厚,帳子放下來,晨起的些微亮光一應隔在了外頭。

床幃略顯淩亂,青年衣衫不整地躺臥在枕席之上,少女身上僅著一條薄似輕紗的貼身長裙,香肩半露,扣住青年雙手,眼神迷離地半俯在青年的身上,幼白的腳踝裸出,同青年纏在一處。

帳中春光,豈香艷二字了得。

鳳九昏茫地望著身下的青年,著實迷惑,此時此刻,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下一步,又要做些什麽?身下的人倒是很沉靜,目光移到她面上逗留了片刻,像在沉思什麽:“拖到床上,剝衣服,推倒,壓上來。”

鳳九不解。青年凝目看著她:“這四步做得倒熟。”似嘆息道,“但我不記得我教過你,哪裏學來的?”

一向威儀的青年竟被自己壓在身下,還這樣嘆息,鳳九感到稀奇。他的眸子裏映出自己的倒影,像是寒夜裏柔和的星輝,又冷,又暖和。

她低頭親上青年的眼睛,感到他的睫毛一顫,這也很有趣。

她唇齒間含糊地回他:“看書啊,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裏邊什麽都有。”

青年聲音極低,不靠近貼著他幾乎就不能聽清:“那書裏有沒有告訴你,下一步該做什麽?”

她離開他一些,將他的臉看清,點了點頭:“有的。”很多事,她依然想不清楚,既然想不清楚,就懶得想清楚了,只是本能地想更加親近身下的青年,她鄭重地道:“下一步,要把燈滅了,然後,就是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