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得了那些好東西,自然是要去道謝的。
姜杏之踩著小碎步,穿過杏花林又急又穩地往觀門跑。
岱宗觀後院,高大參天的古柏前置了一張圈椅,陸修元靠著椅背聽著面前的人說話。
“屬下以為,主子還是親自去趟真定府。”
陸修元揉著額角:“這件事就交給華信辦。”口氣中隱隱有些不耐。
那人不敢再說說,只能稱是。
忽然子晉從前面過來,站在廊下:“主子。”
不多話,陸修元已然會意,眉目的間的冷意減退,起身望外走。
眾人來不及反應,陸修元的身影已經消失了,留下他們面面相覷。
陸修元從岱宗觀後院的繞出來,就聽到清脆的銀鈴聲,彎唇迎上去。
“道長也不必每次都來接我的。”姜杏之小跑過去,仰著嬌面,軟軟綿綿地說,像是在撒嬌。
陸修元嘴角噙著笑,不知想到什麽:“說的是。”
姜杏之嗓音溫軟,嘰嘰喳喳說著話,一點兒不都不嫌吵鬧,反而像是平淡的池水中投入一顆石子,鮮活了起來。
“杏花餅真是好吃極了,不知道長做了多少,可有給自己留些?”姜杏之彎著眼睛說。
一邊說著話,一邊踏進屋,這才發現屋內隔扇大開,通透明亮,春光肆意,姜杏之好奇地看向後院,發現後院竟站了好幾位文士裝扮的男子,都是頭戴烏角巾,穿著寬博衣衫。
一臉好奇地望著她。
姜杏之笑容一滯,下意識地躲進陸修元身後,十分窘迫。
毛茸茸的腦袋抵著自己的後背。
陸修元臂膀微動,將她擋得嚴實,眯眸掃過去,幾人立刻束手垂頭,調轉了朝向,不敢再瞧。
陸修元擡腳。
姜杏之發覺他要離開,伸手揪住他腰後那塊布料,緊張兮兮地說:“道長。”
陸修元側身,清淺的呼吸就打在她腦袋上面,風姿卓約,聲音溫和:“沒事,別怕。”
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不似他人,反倒涼絲絲的,姜杏之被他牽著手腕來到上回她坐的那張矮塌:“先坐會兒。”
姜杏之乖乖點頭。
陸修元沒松開手,而是攥得更緊:“等我。”
姜杏之感覺的他的大力,心中有些意外,望進他的眼眸,他不笑時眼睛很是深邃,仿佛裏面有無盡的深淵。
姜杏之眨了眼:“我會等你的,道長放心。”
陸修元得了他的保證,這才松開手掌,輕笑一聲:“案上還留了幾碟杏花餅和牛乳茶,若是喜歡吃,多用些。”
說罷,便去了後院。
一回生二回熟,姜杏之能好好地把自己招待好。
除了鞋子,挪坐到矮塌上,看著糕點揉揉飽飽地小肚子,她有些吃不下了。
為了不辜負元蘊道長的心意,她吃了好多杏花餅,比一向能吃的阿漁都多。
猶豫著便只倒了一杯牛乳茶,慢慢啜著。
窗戶並未關上,他們的談話似有似無地轉入姜杏之的耳朵。
姜杏之偷偷看了一眼,精致的衣料裁剪得當,完美地包住他的身體,元蘊道長只立在那兒便是一道風景,寬肩窄腰,當真養眼。
那幾位文士看著比道長年長些,估摸著三十五歲上下,但她總覺得看起來他們對道長太過恭敬了。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被她補中了重要信息。
真定府,啟程……
姜杏之這才恍惚記起,上輩子,她回西寧侯府後,子晉好像也離開了。
子晉向來是跟在元蘊道長身邊的,子晉離開,元蘊十有□□也是如此。
按上輩子的情況,她們明山一別,便再也沒有見過。
也許他們後來回來了,可汴京這般大,見不到也是正常。
這輩子會有不同嗎?姜杏之心裏亂糟糟的,難道以後她和道長真的再也不會見面了?
直到陸修元在她身邊落座,她才回神,收起心裏的那絲茫然。
望望後院,那些人已經不在了。
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長也不告訴我,你有客人啊!是不是打擾你了?”
似嬌似嗔,卻又小心翼翼。
陸修元:“無礙,並不是什麽大事。”
姜杏之快速看了他一眼,還是問出口:“道長要下山出遠門了嗎?”
陸修元似乎並不意外她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勾著唇角:“沒有這個打算,放心吧!”
姜杏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裏突然升起的喜悅,抿唇笑,像只偷了腥的貓兒,再回味他方才的話,他讓自己放心吧!!
姜杏子心都提起來了,她放心作甚?她才沒有擔心憂愁呢!
姜杏之掩耳盜鈴般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牛乳茶,待那絲甜味漫入心頭,才鎮定下來。
垂著眸子,她其實還是有些開心的。
她偷笑的神情被陸修元盡收眼底,陸修元喉嚨微澀:“假使我真的要留開,你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