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頁)

去鎮上糧站送公糧是個辛苦活,其他知青們都不願意去,大隊長也沒刻意要求,但陶湘卻是主動背上籮筐跟著糧隊去了。

她答應給做煤爐老師傅的報酬還沒有準備好,對方雖說是要五斤細糧票,但陶湘的糧本卻不能給他,想必直接兌給老師傅五斤現成的白米,應當也是不要緊的。

糧站位於鎮郊,與陶湘要去的辦事處相距並不遠,此時站內站外排滿了各屯來交糧的人,見還有得等,陶湘索性離開隊伍先去兌糧本。

臨走前,她聽了一耳朵,大隊長正在跟幾個其他屯裏的人說起用紅薯添稱的事,稱怕會被打下來。

而對方幾人也有同樣的顧慮,那些人的屯子要上交的公糧更多,壓秤的紅薯自然也放得更多,顯然各屯都歉收得厲害。

與人山人海的糧站相比,辦事處就要清靜許多,裏頭的人還記得陶湘,畢竟十裏八村,下鄉來的南方知青又是烈士後代的唯有她一人。

“有白米嗎?這個月的精細糧份全兌白米。”陶湘將糧本和副票本遞給對方。

從下鄉後的這個十月份算起,陶湘憑著原身父母的票本,每個月可以領得三十五斤的糧票(包括糧本上五斤細糧份額),四十一塊錢的津貼以及若幹副食品票。

“有,我給你拿。”辦事處人員之前接觸過一次,好說話得很,當下就進了後頭庫房給陶湘取精白米。

庫房裏還幫存著糧站堆不下的麥稻公糧,一時耽擱得有些久,陶湘無聊極了,便與裏頭的工作人員閑聊起天來。

“像我這種普通糧票可以換精細糧嗎?哪怕折個比?”陶湘捏著籮筐袋子問道。

如今陳家的夥食已從陶湘來時的蕎麥紅薯濃粥退化成稀湯,一家人全靠不值錢的野菜糙米窩窩填肚子,挑嘴的陶湘只能背地裏靠面糕點心續命,實在是想吃上一頓正正經經的白米飯。

只可惜對方出來後搖搖頭:“不成,我們這沒這種換法的。”

足五斤的白米被放進了陶湘的籮筐裏,辦事處人員又繼續給陶湘發放本月的普糧票與副票,這些可以在各個國營地方使用。

見嶄新的票證本在桌面上被翻動,陶湘這才想起詢問秋收交公糧的事:“今年節氣不好,落了好大一場雨,我們屯裏的糧食收得不怎麽好,但是我見糧站這邊公糧倒是交得還挺多?”

“那當然,公糧可是要上交給國家的。”辦事處員工說得挺自豪,“一顆一粒都不能少!”

他就是吃公糧的,餓死誰也餓不死他,當然陶湘也一樣,他們吃的糧食都是國家給發放的,與地方農民並不同。

“噢,原來是這樣……”無意間打聽到這些的陶湘點點頭,表情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一根瑩潤纖長的食指壓在即將被裁的票證上,手指的主人下一刻露出討喜的笑臉:“同志勞駕,幫我把糧票也都換成糧食唄,就要那個蕎麥……”

辦事處人員:“……”

出了辦事處,背著總共三十五斤糧食的陶湘只覺得肩膀都快勒斷了,連忙找了個無人的巷道將籮筐裏的東西收了大半進空間,這才感覺好些。

其他錢票暫且不論,原身積攢下的糧票之前陶湘買點心並沒有花去多少,大概還剩有七八十斤的樣子,這次她打算全部用掉,還好帶了個籮筐可以遮掩。

然而夭壽,到了糧店陶湘才發現,每個月能憑糧票換的糧食都是定量的,而剛剛她已經把這個月的份額都用掉了……

好在主糧定量,但是供銷社裏需要糧票購買的糕點卻不用。

可惜陶湘也不敢買多,在糧店還能有借口,供銷社這地方就算了,小地方上露個面都能被別人記住,她可不敢做出頭鳥。

最終陶湘只花了十斤糧票,買了數大包夠吃一段時間的核桃酥餅與油麻餅,吃不下糙食的時候,就全靠它們頂著了。

饒是這樣,也被眼皮子忒淺的人暗稱有錢,陶湘只好當沒聽見地走開,決定下回去遠些的地方上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