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頁)

自他走後,陳阿婆卻特意同陶湘交代了一聲:“他們成分不太好,以後見著遠些就成……”

從陳阿婆的嘴裏,陶湘這才知道原來她小隔間外頭的牛棚裏確實住著人,就是年輕男人與他的外公。

兩人被下放到旮沓屯接受改造,借住的是陳家的牛棚,所以對方才會每天清晨幫陳家挑水以作答謝。

陶湘不知其中竟還有這麽一個典故,回想起曾經見過的影視劇裏臭老九們被下放□□的場景,她怎麽也無法將那些同方才見到的男人聯合起來。

不過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並沒有深想。

用水缸裏頭的冷水刷好牙洗過臉,陶湘的雙手間還殘留著初秋河水的冰爽,凍得本就體寒怕冷的陶湘一陣顫栗。

現在天氣熱沒關系,等冷起來再這麽用水怕是連牙齒都能凍掉,還有自己住的那間小隔房,青石鋪就的地面與顯舊的磚土墻怕是抵擋不住從地底下升起的寒意。

嚴秋儼然已經到了,寒冬還會遠嗎?

除了現在已有的熱水瓶,還得想辦法再弄一個煤爐才行,這樣既能取暖,又能徹夜暖著水壺方便有熱水可以取用,擺在自己屋裏,偶爾還能開開小灶。

陶湘一邊在水缸旁收拾著自己的洗漱用品,一邊默默盤算著。

“呦,陶知青這起得可真是早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亢利的女聲,是正屋趙家的當家媳婦嚴麗君。

這聲音刺得人耳朵疼,陶湘手裏的毛巾一時沒拿穩,掉落進臉盆中,正好遮住了裏面的牙膏牙杯等物。

下一刻,只聽得趙家嫂子捂嘴嗤笑了一聲:“這盆裏放了什麽好東西啊?怎麽都不讓人看看?”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陶家嬸嬸給準備的洗漱常見之物,陶湘都沒敢拿別的東西,但對方這麽一問,總歸感覺十分變扭。

陶湘聞言微蹙著眉看向趙家嫂子,一時沒有應話,她都不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嘲諷,語氣怪異極了。

見陶湘不回應,趙家嫂子有些不高興,刻薄的臉面拉下,像是又想說什麽不中聽的話。

好在陳阿婆及時出現,解救了無措的陶湘:“陶知青,早飯好了,快回屋吃吧!”

這話簡直天籟,陶湘聽了忙不叠端著自己的臉盆進了西廂。

原地只留下神情陰晴不定的趙家嫂子,對著陳家的方向冷哼一聲。

“那趙家的就是個十三點,你別理她,越理越得勁!”陶湘側身路過的時候,站在門口的陳阿婆小聲告誡道。

作為生活在旮沓屯的老原住,陳阿婆自然對屯裏人的脾性都有一定了解,尤其是比鄰而居的趙家,她清楚他們是什麽德行,也懂得規避。

陶湘點點頭,心想以後還是少接觸那樣的人家為妙。

陳家的早飯還是老幾樣,蕎麥紅薯煮的稀粥,糙米捏的小窩窩頭,還有一盤陶湘帶來的豬油餅。

如今還不到農忙時節,陳阿婆準備的飯食就少些,勉勉強強夠三個人囫圇肚子,不過就算這樣,陶湘也還是沒吃完。

昨天她實在是餓了,也顧不得挑剔味道,吃了許多,如今都堆積在胃裏,因此今天早飯就吃得少些,還剩下一塊豬油餅與一只窩窩實在是吃不下。

看得陳阿婆直犯嘀咕,只好又收回到櫃子裏頭,這陶知青太好養了,就跟個小鳥的胃似的。

吃過早食略休息了會兒,七點過半,旮沓屯裏尖銳的哨聲又響起了,上工時間到。

這是知青們頭一天上工,得同屯民們一樣在村口集合,由大隊長一一安排做什麽農活。

秋收將近,公田地裏頭其實也沒什麽重活累活要幹,都是一些輕省活計,諸如除草挑糞、打豬草做豬食等,還有一些有泥瓦匠手藝的會被安排去修建宿舍圍墻,但這些大隊長並沒有安排給知青們。

“你們剛來,田裏精細的活也做不了,這樣吧,先去開幾分荒田……”大隊長指著旮沓屯旁山根腳下的荒地輕飄飄地說道。

大隊長說得輕松,可山腳下開荒田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知青們也是到了才知道,雜草叢生的荒地裏到處都或點綴或埋掩著無數大小不一的石頭,要想開荒,首先得先搬幹凈石頭。

這哪是什麽好活計,根本就是辛苦又繁勞的重體力活,大隊長在玩陰的收拾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