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第2/3頁)

……碎到不甘灼心、憤恨難平時,他也有想著罷了罷了,他宇文泓在與蕭觀音成親前,一人過了那麽些年,好好地活下來了,難道離了她,就活不下去了嗎?!不過是回到從前罷了,有何不可?!還更清靜些,沒有這情愛打擾,他可以更專心於他的正事,也不必因蕭觀音的緣故,藏匿自己的真實性子,改變一些行事作風,令自己縮手縮腳,不是很好嗎?!做一個無心無情、沒有軟肋的宇文泓,難道不好嗎?!

……好極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訴自己時,長樂苑中,卻到處是她的影子,他一人用飯,她就坐在他的身旁,笑意盈盈,他一人就寢時,迷迷糊糊一恍眼,好像看見她就歇在他的身邊,窗下、廊邊、庭中……好像到處都有她的影子,每每被這些影子逼得要瘋時,他得悄悄去看她一眼,才能平息這狂亂的心潮。

與他相思若狂相較,她的日子,可真是好極了,半點不受和離之事影響,也半點想不起他這個舊人前夫的,每天忙於打理善莊之事,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熱熱鬧鬧,有滋有味,好像將之前兩年作為宇文泓之妻的人生,全拋到九霄雲外,忘得幹幹凈凈了。

他有借她的善事,安排人入這善莊,在保護她的同時,時不時地將他宇文泓的一些事,在她耳邊說上幾句,對此,她從來都沒什麽反應,不管是他聰明些了、好看些了、被贊被罵了,她都是神色淡淡,不知有沒有聽在耳中,也從不追問什麽,一副忘卻前事、漠不關心的模樣。

蕭觀音不關心宇文泓,而關心蕭觀音的人,真是多了去了,蕭家小姐深居府內,外面眼饞的人再多,也不好往她家裏跑的,可她自己走出家門,那就不一樣了,有為一睹傳說中的傾國美人,扮瘸扮窮往這兒跑的,也有子弟為獻殷勤,跑到這兒來說要幫忙行善的,蕭家有派管事家丁等,幫她處理類似的事情,但,總會有些漏網之魚,他的人,在悄悄把這些別有用心的漏網之魚,設法往外攆時,發現莊內也有人悄悄地在做同樣的事情,這一查,那人,竟是他大哥插在莊內的人手。

倒是兄弟同心,想到一處去了。

宇文泓想到此處,心中冷笑不止,和離之事,十之七八與他這大哥有關,且記上一筆,以後一並要他償還,只是這以後,離現在尚還有段距離,甚怕在這段距離中,蕭觀音成為他人婦的他,只能先認了這“朋友”的身份,過來近水樓台,攆走她身邊的狂風浪蝶。

……縱是一世無情,她也只能是宇文泓的妻子,早晚他會將她重新迎娶回來,而目前,能做朋友,總比形同陌路好,再這麽身處一城而不想見,漸漸不太傻的長樂公,怕是真要有點瘋了,宇文泓被蕭觀音引至待客的廳中坐了,看她攬衣在他對面坐下,邊等待鶯兒端茶過來,邊擡眸向他看來,不由端正了些坐姿,將脊背挺得筆直。

……今日過來,他自是有注重儀容衣裳,臨走前,瞧著還是頗精神的……

……既然從前咋咋呼呼的宇文二公子,再怎麽待她好,都不能挑動她半點情思,那新的呢?

想從頭再來,給蕭觀音留個新印象的宇文泓,不知何為用力過猛,他本就凝肅著一張臉,再這麽氣勢凜凜地坐著,瞧著好像不是友人上門做客,而是專門來找事的,下一秒就要掀桌子了,看在旁人眼中,著實是有點嚇人的……

鶯兒小心翼翼地將茶點呈上,看看小姐,再看看曾經的姑爺,忐忑地站在一旁,蕭觀音倒不怕什麽,只是看宇文泓這般,相比從前,真的沉穩多了,這樣坐著不說話的樣子,有幾分像位將軍,有不怒自威之勢,乍然間叫她,還真有點看不習慣。

既是友人,關心日常是尋常之事,蕭觀音飲了半口茶,開口問道:“最近……都還好吧?”

走新風格的宇文泓,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心想既是友人,那他也是可以關心她的,遂問:“你也……都還好吧?”

他是明知故問,蕭觀音果然也說,“一切都好。”

簡單的問答後,廳內又陷入沉寂,一旁侍立的鶯兒,看從前大大咧咧、飲極品香茗也如喝涼白開,堪稱“牛嚼牡丹”的宇文二公子,此時在小姐面前,竟像個真正的貴族子弟,舉止翩翩地品茗,不由感覺有點驚悚,疑心他是被鬼附身。

而蕭觀音看宇文泓這品茗架勢,一怔之後倒有些不好意思,“這茶粗得很,權當解渴用,品不出什麽的……”

硬是拗了會翩翩貴公子架勢的宇文泓,也是拗不下去了,再又品了一小口後,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中有點焦灼。

原先,他故意挑這個時間來,是想著賴著同蕭觀音說會兒話後,天就快黑了,黑了,就可以蹭個晚飯,等蹭晚飯到夜深,神都城城門關了,他這友人,就有理由,可在這城外莊內借宿一晚,如此一二三地下來,就可以與蕭觀音多相處些時候,但現下,他不知要同她說什麽,好像要直接死在第一步上了,若還沒蹭到天黑,蕭觀音就開口趕人,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