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

因這一僵,蕭觀音沒有及時離開,雙肩被宇文泓握住,他深深地望著她,火熱的眸光中,有迷茫如大霧彌漫開來,像是無法相信地再一次問道:“……你……你真的不想嗎?!”

蕭觀音搖頭表明心意,並要再一次道“我不想”時,卻因宇文泓不知有意無意越發低身,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不尋常,登時如被施了定身咒,身體更僵,一動不動,話也堵在嗓子眼裏,僵著唇舌說不出來。

“你想的”,似因她暫時的沉默,宇文泓眸中燃起光亮,將那迷茫的大霧驅散了不少,他再一次牽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嗓音微高,也不知是在強調與她聽,還是在為他自己的底氣添磚加瓦,“你想的,觀音,你想的!”

他高聲喃喃數句,語氣放低放柔,像在極力忍受著身體難受的同時,極力地溫和嗓音,如在勸哄,低低對她道:“好了,觀音,不要再裝了,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不必再裝了,我輸了,我遂了你的心,讓我遂了你的心,好不好……”

蕭觀音原在怔怔地聽宇文泓說一些晦澀難懂的話,身體仍是僵如石塊,動彈不得,但見他忽然邊喃喃說著,邊牽拉著她的手送至唇前,輕輕觸上,登時如火燙般往後縮手,搖著頭道:“什麽裝……什麽輸……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因為宇文泓緊緊地扣著她的手,她這一縮,並沒能將手從他手中縮離,在嘗試幾下後,仍掙不開半分,心裏不免著急起來,咬唇望著宇文泓道:“你……你可以放開我嗎……夜……夜深了,該歇息了……”

可宇文泓不但不放,反還扣得更緊,像是怕她跑了似的,眸中再度泛起迷茫的同時,身體不由自主地越壓越低,嗓音亦是低沉,“我們……不一起歇息嗎?”

蕭觀音在這愈發貼近的距離中,不得不惶恐地偏過頭去,以避開他的灼|熱的目光與呼吸,顫著聲道:“我不想,夫君,我真的不想!”

如此直白果斷的拒絕,終像一盆凜寒的冰水,狠狠潑向了情熱如火之人,宇文泓身體有多熱,心裏就有多亂,滿腦子都是蕭觀音從前的種種饞他之舉,與現在這天差地別的一再拒絕。

他難以置信地怔怔望著身下女子驚惶不安的神情,心中一團亂麻,忍不住想難道從前種種,都是他想錯了,難道蕭觀音並沒有那個意思,一直以來,都是他自以為是、自作多情,難道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的艱難掙紮,到最後的低頭認輸,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越想越是心亂的同時,忍耐多時的身體也越發燥熱,灼灼如火,將他極力清明的思考,燒得混亂,宇文泓無法再深想,只是遵循本能緊箍著她、緊握著她的手,燒得沙啞的嗓音中,有著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的殷切懇求,“你可以想的,觀音……你喚我‘夫君’,我們……我們是夫妻啊……”

蕭觀音雖因世俗身份之故,日常喚宇文泓,一口一個“夫君”,但實際更多地,是將宇文泓視作類似家人友人的存在,她在宇文泓幾近懇求的目光下,顫唇難言時,又聽他低低道:“夫妻之間,男女敦|倫,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其實在成親洞房夜時,迫於權勢、為家人安危、不得不嫁入雍王府的蕭觀音,那時是真有做好心理準備,為家人故,舍棄己身,真正意義上地與宇文泓結為夫妻,但,那一夜,宇文泓因為“麻麻煩煩不想玩”,並沒有與她行房,此後長期也沒有,她身心由此松懈下來,中間雖與宇文泓有一次酒後圓房,但因為她對此沒有絲毫印象,故一直以來,還是將宇文泓視作類似家人友人的存在。

既將宇文泓視為家人友人,和曾經艱難做好的行房心理準備,已經遙遠的是六七個月前的事情,到現在早就在與宇文泓的平和日常中,如流沙倒塌幹凈了,又如何毫無心理障礙地與之敦|倫,蕭觀音在家中被嬤嬤教導時,嬤嬤其實也說得十分隱晦簡單,只是道男女體構不同,一似杵一似臼,到時除盡衣裳、任由夫君所為便是了,至於究竟是如何所為,還是那夜宇文泓陡然將小人書攤在她面前,她才知大抵是如何所為,蕭觀音回想起那書中情形,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避開宇文泓懇求的目光,顫聲低道:“我……我真的不行……”

“觀音!”

宇文泓這遽然拔高的一聲,簡直是從嗓子裏低吼出來的,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咬牙強抑住自己狂亂的情緒,壓低了嗓音,控制住自己實恨不能將身下人揉進骨血相融的力道,極力動作輕柔地,手撫著蕭觀音的鬢發道:“觀音,我好難受,難受地像是快要死了……”

蕭觀音從未見宇文泓如今夜這般過,她看他強抑著自己,面上浮滿汗意,身體燙沉如鐵又緊繃如弦,雙眸更是紅亮地像要滴出血來了,瞧著真的像是難受極了,正心中糾結時,又見他輕輕地放開了她的手,輕吻她掌心的同時,雙眸濕紅地望著她,如可憐的孩童乞問:“你忍心見我這樣難受嗎?你不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