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飯(第2/3頁)

蕭觀音尚無睡意,便隨沉璧走至書房,見格架上擺放的木雕,雖然刻工都比較粗糙,但大體能看出刻的是何物,雁鴨鵝,馬驢牛,密密麻麻擺的,都是各種動物,並無花草人像等。

一旁的沉璧,見夫人面對這一架粗糙木雕,不但面上沒有絲毫嘲意,還饒有興致地拿起一只小木鹿打量,正想趁熱打鐵,為公子說幾句好話時,又聽夫人問道:“夫君他平日,還愛做些什麽呢?”

聽到此問的沉璧,心中甚感為難,畢竟,公子平日愛做之事,對應他的真實年齡來說,確實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她不說,時日久了,夫人遲早也會知道,與其到時候驚著夫人,不如先給夫人透點底?

沉璧如此想著,迎著夫人詢問的目光,硬著頭皮,先撿相對沒那麽驚世駭俗的日常之事,講與夫人聽道:“……公子在家時,喜歡和九公子一起玩耍,喜歡……和鵝比武,喜歡爬樹舉重物,喜歡在庭院裏蹦蹦跳跳,出門時,既愛在神都城大街小巷閑逛,也愛去郊野,爬山遊水,騎馬騎驢騎牛,平日裏有時候,公子還愛唱歌跳舞,甚至學女子塗脂抹粉,披紗挽帛……”

忐忑說了一陣的沉璧,見夫人聽了,神色並沒什麽特別波動,似沒受到什麽驚嚇,心中暗松了口氣的同時,也不敢十分大意,將公子曾經做過的幾件更為駭俗之事,咽在心底,只道夜已深,勸夫人早些回房歇息。

蕭觀音人回寢房時,見窗下無人,宇文泓已上榻安睡,她看了會兒那只勉強能看出個鵝形的小木雕,走至榻邊坐了,低下身去,探看宇文泓的面龐。

數日下來,他面上紅疹已淡了不少,想來堅持不抓撓,再過幾日,應就好了,蕭觀音如是想著,宇文泓的疹病,也正如她所料,等到新婦回門那日,基本消退下去了。

但,紅疹消下去了,底下左一道右一道的新舊細傷痕,卻都顯露了出來,據沉璧說,這些細傷痕,有一半,是因為宇文泓曾不慎跌入荊棘叢中得來,原本好好塗藥,假以時日,這些細傷能消幹凈,但宇文泓總不肯好好治,每天抓來撓去的同時,又總這裏磕磕,那裏絆絆,舊傷添新傷,遂一張臉,一年到頭,都看不到無傷的時候。

臨出門前,蕭觀音原想勸他塗些藥,但宇文泓一見藥膏,就一溜煙地跑出門去了,沉璧在旁苦笑著道:“公子不喜歡臉上黏糊糊的感覺,成親之前,面上出疹,還是王爺硬逼著公子塗藥,才抹了些上去了,沒有王爺的命令,公子斷不肯塗的。”

既不喜歡塗,那就罷了,細痕與紅疹不同,並不會令人瘙癢難忍、身體不適,長在臉上與不在臉上,也沒有多大區別,宇文泓既不在乎,心中無痕,那便無痕。

蕭觀音也不強求,攜侍離開王府,登上馬車,準備回家,原本這在計劃之中,但等承安揚鞭,車輪轆轆駛上了都城大街,宇文泓卻又生了新的心思,說他與人約好了要相見,白日得去赴約。

原本回門,是在娘家用完午膳即返,蕭觀音聽他這樣說,便問可否晚膳在蕭家用,並留宿一夜,宇文泓點頭,她也就依了他,隨他先去見那位相約的友人。

但,夫人依了,承安卻是一頭霧水,不知公子約了什麽友人,車馬要往哪裏去,他木木愣愣地問公子,換來了公子擡手一記爆栗,“傻乎乎的”,公子這樣說他,從他手中拿過了驅馬的韁繩,親自駕車,載著夫人直出了京城,往城郊村落去。

等到車馬駛入了一處靠山臨水的村莊,停在了一戶茅檐低矮的農戶前,承安望見那農戶院中有座石磨,忽地想起,這是公子曾經砸過雞蛋、轉過石磨的那戶人家。

而那戶人家的家主常春,聽見門外動靜出來,望見來人,登時嚇得腿肚子直顫。

去年冬天,家中莫名其妙進來一人,摔爛了一籃雞蛋,還沒錢賠,他家境清貧,那籃雞蛋本是攢了給孩子補身體的,一下子全摔沒了,自然不能吃這啞巴虧,看那人身體健壯,好像挺有力氣,便讓他幫做些農活抵債,不然不許走脫。

結果那人在院中轉石磨磨豆子到天黑時,忽然來了一隊士兵執火包圍了這裏,那陣仗,他現在想起來都膽顫,當時知道那人竟是宇文二公子的他,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賠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好在領行的世子殿下,正如傳言性情寬仁,沒有怪罪他和他的家人,只是宇文二公子臨走之前,在烈烈火光中,對他笑露一口白牙道:“我還會回來的!”

……回來……報復嗎?

從去冬不安到今春的常春,見宇文二公子真回來了,內心恐懼如潮水將他淹沒,讓他本人驚愣地連行禮忘了,他這廂嚇得再次魂飛離體、呆若木雞,而從屋中走出來的小女兒阿秀,年幼不知事,見宇文二公子回來了,還很高興,“傻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