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第2/2頁)

蕭觀音也覺此事十分奇怪,那匹白馬,她先前入圍場時,騎了有段時間,一直十分溫順,卻在繞轉過那處山林時,陡然發狂,像突然受了什麽刺激似的,她回想著此事,在宇文泓一句接一句的好奇詢問下,將當時情形,慢慢細說一遍時,忽然想到什麽,眸光不由一閃。

宇文泓迅速捕捉到蕭觀音眸中異色,負在身後的手微動了動,嗓音仍是平靜如常,如不知事的孩童,問:“怎麽了?”

蕭觀音遲疑著道:“在騎馬轉過那裏的一瞬間,我好像聞到了白蘭花香,可是……”

……可是,白蘭花夏秋盛開,不該在這時節,逸散清香……也似只有那麽一瞬有肖似白蘭的香氣逸散而已……是自己聞錯了嗎……

蕭觀音越想越是疑惑時,又聽宇文泓忽地叫了一聲,“娘子,水快涼了!”

“涼涼的,不喜歡”,起先似就只為沐浴而來的二公子,在聊了一陣後,看水涼了,沒待在屋內的因由了,立就轉過身去,邊往外走邊叫道,“承安,我要洗個熱水澡!”

候在門外的承安,原見二公子在裏頭待了許久,還以為二公子在與少夫人共浴,畢竟少夫人看似仙人,私下卻風情奔放得很,哪裏知道他的兩位主子,其實是在裏頭隔桶聊天,聽二公子嚷了這一聲後,不明白地撓了兩下頭,即飛快地準備去了。

將暮的日光,為遠處連綿不斷的山巒,披上一重重金紗,宇文泓人走出房門,身體沐在燦爛的春陽下,心卻一如這些年,不見天光,沉浸在汙濁不堪的爛泥潭裏,日復一日地獨自沉淪。

……時隔七年,又是肖似白蘭的香氣……

……換乘白馬,是無心,還是有意……

……暗林冷箭,是真為殺人,還是挑事誅心……

袖中藏著的那樣物事,若他沒有在硬跟著搜山時,趕在他人之前,發現其漂在水上,及時假意落水袖藏起來,而是被大哥等人先一步發現,順此追查下去,豈得安寧?!

……也許已經不得安寧,縱無實證,一點疑心,也足以挑動殺心……

……畢竟,先下手為強,當年父王正是深諳此道,才能在亂世之中,果決占領先機,搏殺出如今的半壁江山,他們宇文家上上下下,誰人不明此理?!

他宇文泓尚未動作,就已有人行栽贓之事,宇文家從上到下,委實能人太多,這些能人,都是他的家人,從昨日起,這家人裏,又多了一位——他的娘子。

母親做事,必有因由,為他選這麽位娘子,並不管他如何“撒嬌”“耍橫”,都定要他與其成親,絕非心血來潮。

這位娘子,能助母親完成她一直以來潛藏心底的執念——要他死嗎?

一重重復雜如麻的思緒,如一道道冰冷的枷鎖,鎖縛住他的身心,拖得他往寒淵下沉時,忽有一縷幽香,隨風飄之他的鼻下,將他牽回了這春暖花開的塵世之間。

是落在肩衣上的一片嫣紅花瓣,想是方才在屋內,與蕭觀音看發後傷疤時,無意間蹭粘上的。

宇文泓拈起這片花瓣,觸感柔軟,就像蕭觀音昨夜拿濕帕子為他擦臉時,素指纖纖,輕輕拂過。

她身上看著無傷,大哥肩臂卻有些腫傷不便,想是之前同她摔馬時,以己身落地,將她護在了身前。

風流如大哥,對待美人,慣來是翩翩有禮、憐香惜玉的,既憐之惜之,可會越過身份之限,心生旖念?世人又總說女子愛俊郎,面對大哥這樣的風華公子,年輕如她,又可會芳心萌動?他們,可會暗有私情?

風過無痕,宇文泓輕將指尖花瓣彈落,若有,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