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然不是。”江敬武看著阿瑾,說道,“當初不是在懷疑,為何一個破山神廟會有那些講究之物嗎?”
“查探一番才得知,這山神廟,竟是前朝皇室在一百多年前所建,當年的香火,尤勝如今那些知名大廟。後皇室衰敗,村民們也仍然常去祈福。”
江敬武說道,“只可惜後來戰火連天,道士們逃的逃,死的死,花江村更是徹底沒人了。”
“那後來怎麽又有了?”孩子們疑惑問。
江敬武便繼續同他們解釋:“花江村原本不叫花江村,只是個無人的村落。長久以來,江南水患都得不到治理,上頭便派人下來修河引流,所開鑿的河,正是花江。”
花江村依花江所建,故而得名。
“原本,只是想將花江作為支流,旱季做灌溉水,雨季引上流洪水入泊陽湖。”
搖了搖頭,“只可惜,當年的漁陽郡守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官,兩萬兩黃金的修河款,一夜之間離奇失蹤。”
孩子們吃了一驚,兩萬兩黃金,好多錢!
“是以,只開鑿了花江,錢便不夠了。負責之人挨個懲處,修河款卻仍沒有尋到,修河一事只得作罷。”江敬武說,“所幸花江起了作用,這些年都平安無事。”
只不過,今年剛開年便連天降雨,仿佛要把一年的都雨都下完似的,花江不堪重負,漁陽郡轄下不少村落都被淹了。
“天災過後,恐有**。”江敬武嘆氣道,“莊稼全賠了,難民必不會少。”
不錯,眼下剛過春分,余糧並未吃完,冬種的莊稼全淹了,四五月收不到新糧,後半年都要餓肚子。
若不盡快想辦法退洪,春種來不及,秋季自然顆粒無收,屆時,來年也沒糧食吃。
怕是要餓殍遍地,民不聊生了。
“不說了,這不是你們該想的。”江敬武給孩子們夾菜,“你們好好讀書就行,其他交給阿爹。”
他越是這樣說,蜚蜚越是心神不寧。
一個多月前,新茶在郡裏果然大受歡迎,阿爹已經找到了門路,不日便要出發去松濤港。
到時候阿娘會跟他一起去。
不出意外的話,她會跟哥哥姐姐們在書院,先不回去。
只是……不回去就能躲過嗎?
蜚蜚有些恨自己這個笨笨的腦袋,竟然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記得。
若她當時沒有呆呆傻傻,或許還能厘清事情經過,但現在時間也有些久了,她怎麽想都記不起來,只能徒增煩惱。
“阿爹過幾日便要出一趟遠門。”果然,江敬武很快就同他們說,“阿娘也會跟著去,三日後你們例行回家,多帶些東西過來,下個休日,便不要回去了。”
“等咱們回來,便先來看你們。”柏秋舍不得他們,不斷囑咐,“到時候給你們帶禮物。”
孩子們常在書院,倒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粘人,只是覺得不放心,讓爹娘萬事小心,早去早回。
兩人自然答應。
飯後,孩子們回了書院。
蜚蜚趴在桌子上,正沉浸在未知的恐懼當中,就見桌旁伸過來一只小手,放了個東西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只木雕的小兔子,巴掌大小,活靈活現的,木頭眼睛似乎正與她對視著。
“生辰禮物。”阿瑾也趴在了桌子上,與她面對面,“筆托。”
先前便見他拿一把小刀在刻這個,原本不知道是做什麽的,現在見了,才反應過來。
——她屬兔,因而雕個小兔子給她玩兒。
蜚蜚望著他濃黑纖長的睫毛,突然笑了起來,暫時忘了害怕,拿過小兔子,放在手裏珍惜地打量。
“真可愛。”她擺弄來擺弄去,越看越喜歡,“謝謝阿瑾哥哥。”
阿瑾沒說話,只酷酷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真讓人舍不得,”蜚蜚想到自己恐怕就快要死了,一陣悲從中來,準備說些什麽,又怕露餡,只得轉開話題,“還想跟你一起放風箏。”
什麽舍不得?蜚蜚敲敲自己的腦袋,還不一定會死呢,要是真念叨來了怎麽辦?
想了想,又不願意多說了。
“回去就放。”阿瑾說道,“想放風箏還不簡單?”
蜚蜚只得點點頭,斂住焦慮的情緒,將小兔子放在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
兔子的雕工並不算好,雖然圓滾滾的特別可愛,但是肚子和腦袋上面都還有切割的痕跡。
可一想到是阿瑾一刀一刀削出來的,蜚蜚又覺得心裏很暖。
阿瑾對她可真好。
想到還沒有給阿瑾送過生辰禮物,蜚蜚有些愧疚,不由抓著小兔子,問阿瑾:“你生辰是哪一天?”
“在冬天。”阿瑾沒說具體,只道,“初雪的日子。”
蜚蜚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了幾分哀傷,不由抓住他的手,說道:“那一定很美。”
阿瑾卻只是抿抿嘴,什麽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