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閣樓上的瘋女人16

桑菲爾德莊園著火了!

消息伴隨著鎮上派人去救火的同時,傳遍了米爾科特鎮。

然而火勢太旺,再多的人也沒有將莊園救回來。羅切斯特家族數代傳承的莊園在一夜之間化為灰燼。

大家都在說放火的是羅切斯特發瘋的妻子,這樣的傳聞幾乎點炸了人煙稀少的米爾科特鎮。

愛德華·羅切斯特先生竟然有個妻子?他繼承莊園十年了,誰也不曾聽說過他結過婚。待到治安官又忙活了好幾天,最終將桑菲爾德莊園謀殺案結案之後一切才真相大白。

原來羅切斯特先生真的結了婚,他的妻子伯莎·梅森是個瘋子,藏在莊園閣樓上整整十年。

之前總是傳聞桑菲爾德莊園鬧鬼,客人仆從經常聽到奇怪動靜、房間還毫無緣由地著火,其實都是伯莎·梅森幹的。

這次殺死布蘭奇·英格拉姆小姐的也正是她,只是羅切斯特先生不希望自己結過婚的事實暴露,便將所有的客人仆人從莊園轉移之後,僅僅留下了他最為信任的朋友登特上校,又雇了幾名腳夫,想要他們協助自己將妻子綁到治安官那裏,悄無聲息地解決一切。

但或許是伯莎·梅森本能作祟,她察覺到了來自丈夫的敵意,於是伯莎在羅切斯特動手之前,又一次放了火。

這次她成功了。

瘋女人點燃了莊園,恰好莊園上下無人,火勢越燒越烈壓根來不及撲滅,最終燒盡了桑菲爾德。而她自己也葬身火海,只留下一具焦屍,匆匆下了葬。

這樣的故事讓無數人感慨——好一樁悲劇啊!

而悲劇的主人公伯莎·梅森,其實在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便帶著羅切斯特支付的七千五百英鎊現金和支票,以及一份欠款合同,踏上了前往倫敦的火車。

羅切斯特多給了伯莎五百英鎊,是希望她能照顧同行的簡·愛小姐。

火車隆隆,沿路經過田野、村落,乃至幾個不大不小的城鎮。火車越是接近倫敦,伯莎就發現簡·愛小姐越是緊張。

“你緊張什麽啊,簡?”伯莎饒有興趣地開口。

“我……”

簡·愛小姐攥了攥衣袖,並不否認伯莎的觀察:“我自幼在寄宿學校長大,並未去過任何城市,伯莎夫人。”

仔細想來,簡·愛小姐的人生經歷真是單調的可怕:從寄人籬下,到嚴格的女校,再到荒涼的桑菲爾德莊園,她不僅沒去過任何城市,甚至可以說都沒同多少異性正經交談過。

一下子離開安穩熟悉的環境和職業,前去她做夢都沒夢見過的倫敦,對於簡·愛小姐來說,可謂是大大的一步。

“不用緊張,”伯莎寬慰道,“其實倫敦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簡困惑:“在你眼裏,伯莎,連國家的首都也僅僅‘不過如此’嗎?”

伯莎:“在你的想象中,它應該是什麽樣的?”

簡:“至少它足夠繁華。”

伯莎失笑出聲。

她伸手打開火車的窗子,右手一揮,指向了遠處霧蒙蒙的一片。

“現在你有機會親自瞧瞧它了,簡,”伯莎說,“歡迎來到倫敦,這個世界聞名的大汙水坑!”

——這可不是伯莎對倫敦這座城市心懷輕蔑!

要知道“大汙水坑”這個形容,可是來自於柯南·道爾筆下的記錄者約翰·華生醫生。

十九世紀中期的英國正處於第二次世界革命階段,蒸汽機的發明使得倫敦這座古老悠久的城市發出隆隆轟鳴。火車的鳴笛、機器的旋轉和日夜不休的碼頭發出高高低低金屬的聲響,於天空中交織成現代化的樂章。

繁華?是的。

但工業帶來的除了繁華,還有難以治理的汙染問題和藏在陰暗中的矛盾危機。倫敦地勢低窪、氣候濕潤,柯南·道爾爵士筆下的“大汙水坑”形容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空中揮散不去的霧霾,地面除不幹凈的泥濘,緩緩流淌的泰晤士河臭氣熏天,熙攘的人群魚龍混雜——伯莎敢肯定,諸多和鄉村田野全然不同的模樣,肯定會讓簡·愛小姐大吃一驚的。

甚至連做好心理準備的伯莎也稍稍有些驚訝呢。

她知道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汙染糟糕,卻沒料到這麽糟糕。

走出火車站,看到烏煙瘴氣、行人接踵的街道,伯莎挑了挑眉:“格萊思?”

女仆格萊思應聲:“夫人?”

伯莎:“……”

一口一個夫人、伯莎夫人的,是真怕她假死脫身的計劃沒暴露啊!這樣可不行,誰知道今後是否會在倫敦碰見梅森家的熟人呢?

要麽改個名字,要麽改個稱呼,總之要擺脫一切可能和愛德華·羅切斯特,還有梅森家扯上關系的可能性。

“去叫一輛馬車吧,”伯莎開口,“請車夫過來幫忙搬搬東西,對外報我的名號,就說我姓馬普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