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閣樓上的瘋女人04

“讓我放一把火,燒了桑菲爾德莊園。”

道出這句話後,羅切斯特的眼神仿佛伯莎·梅森仍然是個瘋子。

但這無妨伯莎的好心情,她噙著笑容慢條斯理解釋道:“想要終結你我的婚姻關系,最好的辦法就是制造一場你我之間的死亡。而我剛好想要開啟嶄新的生活,假死脫身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羅切斯特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縱火之事,是隨便說說就能實行的嗎?”

當我樂意縱火假死嗎!伯莎在心底腹誹,還不是因為維多利亞時期沒法正常離婚!即使千辛萬苦做到了,換來的也只可能是她和羅切斯特一起身敗名裂的結果。十九世紀的人們眼中女性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哪怕是羅切斯特出軌在先,離婚後伯莎也要頂著不守婦道的名頭過一輩子。

等到相關法律改革成功的時候,伯莎估計都得五六十歲了。

因此她平靜開口:“我也沒說要隨便實行,具體怎麽做還要慢慢規劃。但愛德華,這是最有效也是最方便的法子——如果我以疾病、意外或者其他理由假死,總是需要一具屍體,那很麻煩。但火燒就不一樣了,假設桑菲爾德莊園化為灰燼,找不到我的遺體也沒什麽。”

說完她補充道:“當然了,如果有條件,還是準備一具身形和我類似的屍首。反正放火一燒,什麽也分辨不出來。”

十九世紀又沒有DNA檢測,在屍首上留下屬於伯莎·梅森的首飾或者吊墜,就足以斷定她的身份。

到時候“羅切斯特夫人”下葬,按照維多利亞時期的科學技術水平,她還不是想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

然而即使羅切斯特不是一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伯莎的假死方案也相當驚世駭俗。特別是還要搞一具屍體,難道要他去挖墳開館嗎?

“我知道你渴求自由,”羅切斯特蹙眉開口,“但這太過瘋狂。容我想想是否還有其他的法子。”

“那你可得盡快。”

伯莎忍不住出言嘲諷:“你在樓下宴請賓客,我可要在昏暗幽閉的閣樓繼續藏著,這有點不公平了,愛德華。”

羅切斯特面無表情:“抱歉。”

……算了。

看他硬邦邦的表情,伯莎也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麽好話來。

想想桑菲爾德莊園到底是屬於羅切斯特的產業,他答應歸還三萬英鎊的嫁妝在先,想來一處地產還是挺重要的。所以伯莎也不著急,讓步道:“你要是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我也不願意用這麽極端的方式。”

聽到這話,羅切斯特的臉色才好看了點。

“我會盡快請一名專業的醫生過來,”他許諾道,“為你的健康狀況再次確診,還有……”

“還有?”

“這件事理應讓你的兄長和父親知情。”

啊,是了,伯莎險些忘記了她還有親人活著。

在《簡愛》原著裏伯莎的父親沒有出場,但她確實有個兄弟出現過。小說裏是伯莎的弟弟,而聽羅切斯特的敘述,看來她的弟弟也因為時間線的變動而成為了哥哥。

伯莎的父親用三萬英鎊將自己的女兒視作包袱甩了出去,從此不聞不問。

但她的兄長理查德·梅森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好幾次前來探望伯莎。

不考慮任何感情因素,伯莎覺得自己應該知會理查德·梅森一聲,原著裏說他生性軟弱,卻還算是個善良且溫柔的人。現在保持聯系,今後或許有相互幫助的時候。

可是……

原本的伯莎不僅想殺羅切斯特,她還想殺死自己的哥哥。

這十年來理查德·梅森來桑菲爾德莊園探望過自己的妹妹幾次,每一次迎來的都是伯莎毫不客氣的攻擊。在伯莎眼中,她的兄長和她的丈夫都是囚禁自己的敵人,一切掌控她生活的男人都該死,只要殺死他們,伯莎就能獲得自由。

那就尊重一下原身的情感吧,伯莎心想。

“還是算了,”她淡淡地說,“如果我死了,理查德和父親倒是也能獲得解脫。就讓我開始自己新的人生吧。“

羅切斯特默然無語。

“如果這是你堅持的,”羅切斯特最終開口,“決定甩掉過去的一切,我會為你保持沉默。”

“你最好這麽做。”

初次交涉的結果還算不錯,雖說擺明了彼此都沒為對方留下好印象,但能說得通道理就好了,伯莎也不希望羅切斯特能多麽喜歡她。

成功的交涉也影響到了伯莎的生活。

比如說在羅切斯特歸來的第二個晚上,樓下歌舞升平、熱鬧非凡,而閣樓上盡管幽暗逼仄,可羅切斯特卻暗自囑咐格萊思去廚房端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上來。

“這可是羅切斯特先生親自吩咐廚房為你準備的,伯莎夫人。”

格萊思一邊把餐盤中的食物逐一擺上桌,一邊喜氣洋洋地開口:“一份燉魚、一份熱騰騰的小羊排,還配了一瓶有些年份的葡萄酒。可見羅切斯特先生還是很關心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