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閣樓上的瘋女人03

“我有辦法在不毀掉你名譽的前提下終結你我的婚姻關系,讓你去放心大膽地追求簡·愛小姐。”

她的話語落地,羅切斯特擰著眉頭開口:“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果然是這個反應,伯莎勾起嘴角。

一名瘋子該如何證明自己是正常的?伯莎選擇不證明。簡單的話語拋出了此時此刻羅切斯特最為關心的問題,其他的事情理所當然地要排在後面。顯然伯莎本人的安危健康,在她這位便宜丈夫的眼中就是“其他的事情”。

“你以為你自己掩飾的很好,”伯莎揶揄道,“莊園上下沒人發現,連簡·愛小姐她也沒發現,但當局者迷,愛德華。”

在《簡愛》原著裏,伯莎幾次“越獄”離開閣樓鬧出亂子,總是能讓簡·愛小姐撞見,或者察覺到,簡直就像是她是故意在簡·愛身邊遊蕩一樣。站在上帝視角看,讀者往往能明白這是作者的情節安排,但如今伯莎身處故事之中,再思考起伯莎總是在簡·愛身邊徘徊的理由時,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或許是察覺出了羅切斯特對簡·愛小姐的特殊感情,或許……是一名發了瘋的女人,想警示一名未婚的年輕姑娘遠離桑菲爾德這座墳墓吧。

“幾個星期前,我還沒清醒的時候,”伯莎說,“我在你的臥室裏放了一把火。”

這是《簡愛》原著的劇情,在放火之後,原本的伯莎就身患急病,在閣樓的床榻上躺了整整半個月。

“是的。”

羅切斯特嘲諷道:“很榮幸知道我的妻子恨我恨到要殺死我的地步。”

伯莎冷笑還擊:“不客氣,愛德華,那時我確實想殺死你,卻不是因為恨你。而是因為即使發瘋了我也知道,你死了,我就能獲得自由,離開這裏。”

羅切斯特被噎了個不輕。

他親自授意將伯莎關在閣樓裏,即使伯莎是個瘋女人,也是他理虧。

不過現在的伯莎沒心情和他計較誰對不起誰的問題,她繼續說道:“是簡·愛小姐聞到了煙味,闖入你的臥室救醒了你。事實上,愛德華,那時的我沒離開,就在附近看著,我看到你對簡·愛小姐心懷感激和愛意,你想擁抱她——說到底我仍然是你的妻子,愛德華,我知道你想擁抱一名女人時是什麽表情。”

道出這番話的伯莎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著自己的頭發,瘦削的身形慵懶地躺在壁爐邊長椅上。如果不是她臉上寫滿了不在乎,倒是真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味。

“可惜的是。”

但這股我見猶憐很快就被幸災樂禍取代:“簡·愛小姐好像並不領情。”

羅切斯特:“……”

伯莎:“從那一眼我就知道你愛上了簡·愛小姐,愛德華。”

其實伯莎在說謊。

憑借她有限的記憶,原本的伯莎在縱火之後就離開了。但為了圓上拋出去的話題,伯莎只得根據《簡愛》原著的內容瞎扯。

好在羅切斯特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夜縱火之後二人精神緊張,羅切斯特也確實沒有認真搜尋四周的情況。加上伯莎在沒發瘋之前也確實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有所了解也是正常。

“你說你有辦法終結你我的婚姻關系,”於是羅切斯特問,“什麽辦法?”

“別著急。”

伯莎慢條斯理說:“在此之前我有三個條件,你先聽聽是否可以接受。”

羅切斯特略略帶上了幾分警惕:“請。”

“第一。”

伯莎不和他客氣,直接開口。

“一旦你我的婚姻關系結束,就再無瓜葛。我會隱姓埋名,離開桑菲爾德,從此之後你我都不能幹涉彼此的生活。就算分開之後再次碰見,亦是毫不相識的陌生人。”

“這很合理,”羅切斯特點頭,“你展開屬於你自己的新生活,我不會幹涉。”

“第二。”

伯莎繼續說:“把我的嫁妝還給我。”

娶一名瘋女人是有補償的。伯莎·梅森的父母——準確地來說是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有生理缺陷,所以許了愛德華·羅切斯特的父親三萬英鎊的嫁妝。相當於伯莎的父親賠錢將自己這個“瘋女兒”當作包袱甩了出去,而當時的羅切斯特對此毫不知情。

在維多利亞時期,三萬英鎊是怎樣的概念?一名居住在倫敦的熟練工人一整年的工資估計也就在五十英鎊左右。伯莎的嫁妝足夠維持一名工人六百年的生活。

她提出了第二個要求,羅切斯特陷入沉吟。

“你不是吧,愛德華,”伯莎免不了嘲笑道,“一說錢,你就猶豫了?”

“不。”

羅切斯特並不在乎伯莎的譏諷,他搖了搖頭:“這筆錢本就屬於你,你想離開,我歸還給你就是。但三萬英鎊著實不是小數目,如果一次性付清,對我而言很是棘手。”